“閉嘴!”
其他人紛紛喝止,可惜從此人口中說出的“七偃”二字已經足夠讓靈源真人和杜飛羽明白這筆血債要找誰了。
杜飛羽紅着眼隔空打出一掌,将列三的面具打碎,然後又在列三的臉上左右開弓留下了兩個清晰的掌印,硬生生将列三臉上的換顔咒打碎,臉上掉了一層皮,模樣顯得可怖又可笑。
這樣洩憤的行為其實并沒有什麼用,但是當人的憤怒值到了一定程度時總要尋找一些可以洩憤的方式,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杜飛羽甯願失了風度也要動手。
季疏忽然想到那些有關前世的夢境中仿佛也有過類似的畫面:
——身形單薄的劍修被衆人圍攻,劍魂破碎,烈風中也有人用這樣譏諷的語氣平靜地訴說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不同的是蒼陽派有人會記得枉死的故人,而劍修隻能咬牙獨自支撐,直到傲骨被擊碎,躲在她身後畏縮不前的同門給了她緻命一刀。
“七偃宗托身于墨家,擅長奇才異能,本是以偃術起家,第七代掌門出身苗疆,善禦蠱,蠱術也因此傳承下來,想來蒼陽派的蠱蟲都源自此。”季疏緩緩道,“但七偃宗因為所學太雜,修全不修精,并不在上仙門名列……想必它早已依附于上仙門。”
女子安靜地看着季疏,一雙狐狸眼透過面具可以看見微微眯起:“你真的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若不是她早就死了,死的時間又太短,我都要懷疑你是她轉世回來讨債了。”
季疏歪了歪頭,嘴角緩緩勾起:“你認識她,她認識你嗎?”
楚鸩沒忍住笑出了聲,季疏這句話可謂是殺人于無形,就差把自作多情四個字寫在對方臉上了。
女子聲音依舊毫無波動,她看着季疏,莫名笑了一聲:“我們十一個人彼此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門派,全靠臉上被特殊淬煉出來的銀色面具認人,代号從列一到列十一,認不認識又有何妨?不過是因師門任務一時合作的路人罷了,畢竟修仙是自己的事。”
“如果修仙都是自己的事,那麼你們又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的‘上仙門’助纣為虐呢?”季疏視線落在女子身上,無悲無喜,“沒了上仙門的優待,你們如何在這龐大的修真界中背靠資源豐富的宗門比他人更快登頂?上仙門靠着已經變了味的制度,暗地裡控制、吞并、搶占其他仙門的修仙資源,将所有靈寶、人才搶占到自家宗門中卻不好好培養,反而教化他們變得自私自利,人心已變,如何飛升?”
“你……”
“唔,咳咳……”靈源真人又止不住地咳嗽起來,他推開杜飛羽的攙扶,向前走了幾步,挺直了背脊,沙啞虛弱的聲音問:“我的其他徒弟又是如何殒命的?我要聽真相。”
“何必要知道真相呢?明知道真相隻會讓你更難受。”女子眼中露出憐憫之意,“上仙門不是為了要将你們徹底剿滅,隻是想要維護自己的權利,如果不是你們自己找死又怎麼會有今日的結果?”
楚鸩歎氣:“我剛剛說了,不想聽廢話。”
話音落地,楚鸩毫不猶豫地用長□□穿了女子的丹田,在場其他人頓時大驚失色,有幾人甚至激動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仿佛随時要再次出手攻擊。
然而楚鸩頭也不回地警告:“都老實點,我脾氣其實挺不好的。”
“嗬、嗬……”女子沒想到眼前這人出手如此迅速,元嬰受創,痛苦地伏在地上喘氣。
列三見狀到底是怕了,心虛地看了眼同伴,小聲地回答:“具體的沒經過我們的手自然不會知道,不過你那個四徒弟……因為是唯一的女修又有‘下一個齊光劍尊’的美譽,她重創了兩個人——至于是誰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死得最慘,據說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靈源真人苦笑着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上仙門是何時打算對付我的?”
“我們也不清楚,”列三苦笑,“我們不過是恰好奉命被派來‘處理’你的人,按照命令設下結界,尋找破綻,誅殺靈源真人,制造騷亂,最後等着上仙門派人來收拾殘局罷了。”
“哦?”楚鸩拉長了尾音,對此十分感興趣,“收拾什麼樣的殘局?”
列三這會卻是怎麼也不肯開口了,而其他人也都默契地閉口不言。
“我猜應該是讓那些吃丹藥提升修為的修士露出些許不應該出現的氣息,比如說——魔氣。”季疏眸光中隐隐閃動,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樣一字一頓道,“魔修趁亂襲擊蒼陽派,破了蒼陽派的護山大陣,靈源真人不幸亡故,謙雲子不堪大任,上仙門為保千秋正道諸位大能紛紛前來相助,事後如果謙雲子能委曲求全,那麼就會是元氣大傷的蒼陽派為感謝上仙門相助之恩,将門派至寶贈送給上仙門,如果謙雲子不知好歹,那謙雲子或許也是一個重傷身亡的下場,對嗎?”
無人回應,但沉默卻也算一種回答。
夢境中的前世,扶光門也是如此:
——齊光劍尊境界倒退,扶光門混入魔修,上仙門齊齊來助,誰知竟是齊光劍尊不甘境界倒退,勾結魔修,欲奪他人修為納為己用,震驚仙門百家。為保千秋正道,仙門百家有識之士聯手攻打已被魔修占領的扶光門,前任齊光劍尊季疏死不悔改,聯合魔修占扶光門舊址與仙門百家對抗十幾年,最後扶光門被困弟子得救後裡應外合,終于将季疏拿下,縛于驅魔柱上剖取元嬰……
季疏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心裡仿佛被什麼東西壓着一樣喘不過氣來,視線在衆人臉上掃過,最後定格在楚鸩那張寫滿擔憂的俊臉上。
季疏深吸一口氣,将視線移開,看向靈源真人,問:“事到如今他們的陰謀已經敗露,前輩打算如何收場?”
自己跟楚鸩到底是外人,蒼陽派才是這場戲的主角而非夢境前世中的扶光門,應當由靈源真人來收拾殘局。
靈源真人與季疏對視片刻,目光沉沉:“他們都不能活着離開蒼陽派。”
“什麼?”
“呵,好大的口氣,我等即便重傷也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電光石火之間,之前手持拂塵的男子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拂塵向天一揮,一盞造型詭谲的燈從女子寬大的袖袍中飛出,燈芯處幽幽燃起一抹似綠似藍又似黑的火焰。
霎那間,季疏感覺元神被一股力量一震,竟吐出一口血來。
是那盞燈!
季疏擡眸去看楚鸩,卻發現楚鸩也捂着頭,握着長槍的手青筋暴起。
男子似怒似笑道:“真以為我們想跟你們聊聊?不過是點燃這盞鼓??燈需要時間才在這裡聽你們廢話,靈源真人到底是化神期境界的修士,我們之中修為如果沒有隐藏實力,修為最高的不過是元嬰大圓滿,即便人多勢衆也難以保證能順利誅殺化神期修士,所以特意尋了這盞鼓??燈,就為了保證能送靈源真人上路,多幾個也無妨,誰讓你們愛管閑事呢?”
鼓??燈?
季疏盯着那盞燈,拔劍一揮,劍芒劃破蒼穹,燈卻依舊完好無損。
“别白費力氣了,”男子一甩手中拂塵,手中掐訣念咒,“這燈是專門用來弑神的,化神期……勉強也叫個神吧。”
季疏心中了然,元嬰修煉至大圓滿生出元神,故而破境稱為化神,這盞燈是專門用來克制元神的修士的,所以靈源真人才會被傷到不得不躲入蒼梧淵中。
季疏強忍着元神的不适站直了身子,視線掃見楚鸩緊閉雙眼,握着長槍的手在微微顫抖,靈源真人大約是受傷過重,再次對上鼓??燈根本無法站定,幸而身旁還有杜飛羽和虞唐護着他才不至于立刻昏死過去。
而對面隻是重傷的九人手上也掐着同樣的手訣還在給鼓??燈注入靈力,眼看燈芯的火焰越來越旺,季疏再次化出身後劍魂,一劍橫劈向那九人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