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靈缥缈的女聲在耳邊回蕩,季疏眼前一晃,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九尾天狐的宮殿中。
宮殿内陳設簡樸,除了隐在屏風後的床榻之外,隻有兩個靠牆而立的金絲楠木木櫃,櫃上擺放着滿滿當當的竹簡書籍。
胡四公子擡手一揮在殿中變出一套桌椅,主動拉開椅子等九尾天狐入座。
九尾天狐從殿外緩步而入,懷中抱着兩枝開得正好的桃花枝,路過季疏與楚鸩身邊時将桃花枝送給了他們倆。
九尾天狐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是青丘的桃枝,靈力豐沛,你們回到人間後可選一處種下,隻要種下時心意不變,長成的桃樹無論是風霜雨打還是山崩地裂都能開出最美的花,結出最甜的果兒。”
楚鸩笑着給九尾天狐行了一禮:“多謝天狐殿下賜花的美意。”
季疏看着手中的桃花枝,不由得對九尾天狐心生好感,莞爾一笑道:“天狐殿下美意我們心領了。”
“不必客氣,就當替胡無言用魇術設局試探你們道歉了。”九尾天狐揮袖入座,看着胡四公子露出些許無奈的寵溺,主動解釋道,“之前有五個自稱修真界十三上仙門的弟子聲稱被魔修偷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魔修手中逃出生天,恰好經過青丘附近請我庇護,我一時心軟輕信了他們,卻被他們用詭計偷襲,失了妖丹,為了避免青丘陷入慌亂的局面,這件事必須小心謹慎,胡無言看中了你們的能力卻又擔心你們會被九尾天狐的妖丹迷惑,才想出這種下策試探,是我們狐族對不住你們。”
季疏不解地問:“為什麼要用魇術試探?”
九尾天狐示意他們二人入座,手中憑空化出一幅畫卷,“這個問題我想最後再回答你,但是為了表示請求你們幫我尋回妖丹的誠意,我想跟你們講一個故事。”
楚鸩替季疏拉開座椅,季疏坐下後才姿态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問:“什麼故事?”
“胡無言幼時不知道自己與不周山的距離一直不變是因為他的修為不夠,差點誤導了你們,事實上,這世間萬物都有機會飛升成仙。”
季疏平視九尾天狐的眼睛,緩緩道:“衆生平等?”
九尾天狐笑了一下:“或許你們不信,但天道對衆生就是平等的。”
季疏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忽然笑了一下,随即不鹹不淡地說:“天狐殿下可知道你剛剛提到的修真界上仙門是怎麼看待這世間萬物的規矩的嗎?”
話到此處季疏頓了一下,仿佛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些可笑地自嘲道:“他們以實力區分上中下三等仙門,樹立了三等待遇的規則,就在前不久,有人試圖推翻這三等待遇卻被他們暗中擺了一道,最後一位修真界的前輩不得不含恨兵解犧牲,而他們依舊端坐在‘上’面,俯視衆生。”
九尾天狐像是沒有想到季疏會這麼說,垂頭思忖片刻道:“女娲大神降世創造了世間萬物的生靈,卻因為泥土中混入了三屍,因此萬靈生而有三屍——貪、嗔、癡,因此天道順應天命,隻能在合理範圍内保證萬靈的平等,弱肉強食本就是順應天理,即便是我們妖族也不無例外。”
楚鸩凝眉嗤笑一聲,“傳說中九尾天狐是神降祥瑞,可傳達神仙的意思,這也是仙人的意思嗎?”
胡四公子像是終于聽不下去了,厲聲警告道:“楚鸩!”
九尾天狐笑了一下,并未追究,但不知為何,這個笑讓季疏覺得帶了些許自嘲之意,不待她細想,就見九尾天狐将手中的畫卷展開鋪平在桌面上。
畫卷的内容分為兩個部分,上半部分是一位仙氣飄飄的仙人化作千萬分身持劍對抗身上黑氣缭繞的魔族,而下半部分則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所有力量傳送到仙人身上,仙人與魔族之間還有一個形似門狀的巨大光圈。
“上古時期,神魔大戰,仙人率世間萬靈将魔族封印于背陰山,背陰山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同時封印了世間與背陰山的所有通道,可魔族被封印在這種地方自然不甘心,耗費萬萬年重新打開了九幽通道可達人間,魔族一出,生靈塗炭,神魔再次開戰,魔族為了汲取力量,在人間到處吸取力量,為了解救衆生,當時有仙人降世,聯合人間萬靈的力量還不夠,不得已煉化登天梯,勉強将九幽通道重新封印,然而神魔大戰對神界影響過大,許多仙人因此隕落,九幽通道隻能暫時封印,而凡間也因此靈氣衰敗,多年未有人成功飛升。”
楚鸩臉色一變,顫抖着聲音問:“九幽通道封印在哪?”
九尾天狐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
季疏感覺自己的心蓦然一空,“你的意思是,現在世上天上無仙,地上無靈?”
九尾天狐淡淡地道:“我曾在不周山下跪求仙人憐世,仙人散盡功德希望登天梯再臨世,可惜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仙人,無法确定這世上是否還有仙人,而地上稀薄的靈氣是否能重現登天梯,接引新神降世。”
季疏偏過頭去看楚鸩隐忍的側臉,心有不忍地追問:“既然仙人損失慘重,那魔族自然也……”
“魔族與神族不一樣。”九尾天狐殘忍地戳破季疏的幻想,“魔族被封印萬萬年,為了積蓄力量,在背陰山隻能不斷地創造出更多的魔,魔族生來就是為了掠奪,通過掠奪他人的力量強化自己的力量,而仙人受天道制衡,無法像普通人那樣通過雙修簡單地孕育子嗣,即便勤耕不辍孕育出了子嗣,子嗣的修為也要靠自己修煉,修煉短則百年長則千年,彼此的數量并不對等,九幽封印後還有魔族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