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九尾天狐真誠又包含期待的目光,季疏試探地說:“胡空空?”
胡空空嫣然一笑,月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笑更為動人,季疏忽然明白了籠罩在她身上那層若有似無的光是什麼——神性。
心底驟然一松,扶光門那長達數十年龃龉仿佛變得不再重要,因為她的心不再是空蕩蕩的一片,多年修煉不再是為了那虛無缥缈的虛名……
季疏盤腿閉上眼,打坐入定,眉間心魔印突然浮現,緩緩縮短了一截。
胡空空站起身,朝着禦劍歸來滿臉緊張神色的楚鸩努努嘴:“我能做的都做啦,你答應替我去找回妖丹了嗎?”
楚鸩嚴肅地躬身行了一禮:“其實您什麼都不做我也會答應的。”
胡空空毫不在意形象地伸了個懶腰,語氣松散地笑道:“你們人族不都說求人辦事自然要有求人辦事的态度嗎?我的誠意拿出來了,你答應或是不答應都是你的選擇,我的态度是我自己想做的。”
楚鸩不置可否,試探性地開口:“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們去找?”
“胡無言沒告訴你們嗎?”胡空空愣了一下,“因為九尾天狐的妖丹對妖族有緻命的吸引力呀,雖然妖丹離體之後會為了保護自己變換形态,但妖族隻要靠近妖丹就會想要将它據為己有,隻能找人族幫忙,而且九尾天狐的妖丹魅術天成,如果輕易沉溺于夢境之中也不适合去尋找妖丹。”
“妖丹會變換形态?”
胡空空點頭:“我的妖丹與尋常妖族的妖丹不一樣,是仙人所賜,本意就是為了讓我成為九尾天狐守護青丘,我自己去找妖丹是最省事的,但一來我不能離開青丘太久,二來我受了傷還沒好,胡無言和長老們說什麼都不讓我去妖界,三來如果天狐不在青丘,難免修真界那些攪渾水的還會再來,所以隻能私下裡去尋找妖丹。可之前派出去的狐狸崽兒傳回來的消息也是妖丹已經化作人形,正在妖界到處竄,他們對付不了它,萬般無奈之下胡無言本來都想親自去尋了,可正巧通過水鏡看見來青丘拜訪的你們二人才臨時起意。”
楚鸩并不認可,有些不高興地說:“那他大可直接說,而不是差點誘發緣疏的心魔。”
“這事兒确實是他不對,但是胡無言也不知道緣疏姑娘有心魔,我再次替他道歉。”
“就事論事,讓他自己來。”
“那我回去跟他……”
季疏睜開眼,見楚鸩對此耿耿于懷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于是出聲阻止:“不用了。”
“你怎麼樣?”
見季疏已經調息完畢,楚鸩關切地上前詢問,季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胡空空,隻見胡空空非常懂事地轉頭去看天上的月亮,季疏伸手摸了摸楚鸩的臉頰,松了一口道:“比起追究我差點被誘發心魔這件事,其實我更好奇我為什麼會看見那個夢境。”
“你看到的是什麼幻境?”楚鸩問。
季疏将自己在夢境中所看到的說了一遍,楚鸩聽得是一頭霧水:“怎麼我的夢境就是看見故人不停地死去,你的夢境就那麼奇怪?”
季疏無言地看着他,誠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倒是胡空空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胡無言用的是魇術,是為了引發他人心中最恐懼的夢魇,楚公子心中對故人離去的恐懼所以夢境中看到的是故人離去的畫面,而緣疏姑娘雖然因為心有茫然但卻是無懼于天地,所以看到的是他人的夢魇,這個人應該就在你們附近。”
“我覺得不然。”季疏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夢境最後她是看着我,向我求救,我很确定那個人就是在向我求救。”
胡空空也想不出原因了:“這……”
楚鸩摸了摸下巴,看着季疏認真思考的模樣心裡有些癢,幹脆道:“要不還是去問問施術者吧。”
胡四公子也不知道,甚至在得知這件事時睜大了他那雙狐狸眼,抖着頭頂的兩隻狐狸耳一臉好奇地問:“你看到的東西怎麼這麼玄乎?”
“緣疏姑娘是天生劍膽玲珑心,無懼于天地。”胡空空恢複了九尾天狐的裝扮,沉思良久道,“或許應該去問問擅長魇術的孟柯長老。”
季疏第一次聽說劍膽玲珑心這個說法,心中莫名有些飄飄然。
修劍百年,這是第一次有人誇她本人,而不是她的劍。
“可孟柯長老前段時間就閉關了。”胡四公子遺憾地說。
楚鸩:“……”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季疏也本來追問這件事就是想幫一下夢中那個女子,可就連施術者胡四公子本人都不知道這夢境從何而來,便也不想再做追究。
楚鸩卻覺得不能這樣糊塗地糊弄過去,他帶着火氣地問胡四公子:“你的魇術範圍有多大?這個夢境明顯是沖着緣疏來的,如果不解決就是一大隐患。”
胡四公子看看季疏又看看胡空空,最後擡手結印,将那日所發生的事在水鏡之中過了一遍,最後眨巴眨巴那雙狐狸眼向胡空空求助。
胡空空憐愛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緣疏姑娘知道自己一體雙魂這件事嗎?”
季疏點點頭:“胡四公子說了。”
“你的另一個魂魄來自異世。”
季疏震驚:“異世?”
楚鸩更是一頭霧水,緊張地問:“什麼一體雙魂?什麼異世?”
胡空空伸手指向窗外的漫天星辰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三千世界無窮盡,這漫天的星辰其實各自藏着一個世界,如同九幽一樣存在着另一個世界,那裡的環境不同,生存法則不同,我們也隻是處在這三千世界中的一處,其他世界中或許存在着跟你我一模一樣的人,有着相似的經曆,但因為選擇不同,走向不同的道,你的另一個魂魄來源于此。”
不待季疏與楚鸩有所反應,胡空空又道:“我不知道你的另一個魂魄如何而來,也無意刨根問底,隻是它并非你所想的那樣在瞬間回到你的體内,而是飄蕩了許久才終于找到機會歸體,在此之前你或許碰到了什麼因果,隻是它受創暫時遺忘了,而在胡無言的魇術刺激之下歪打正着讓它回憶起了這一樁事。”
季疏沉默,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