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鸩:“……啊?”
話題蓦地轉向自己,季疏想起之前唐随風問自己的問題,也忍不住笑道:“我的眼光怎麼樣?”
神色中是全然抑制不住的愛意與驕傲。
“很好,是你會喜歡的那種人。”唐随風笑道。
季疏眉毛一挑,剛想開口就敏銳地察覺到四周氣息流動的感覺不對勁。
妖王冢中時不時會傳來滴答的滴水聲,腳步聲在走廊中也會傳來回音,然而修士五感敏銳遠勝于常人,氣息的流動變化也很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氣息一變,三人眼神同時落在走廊深處的黑暗之中。
“那些壁畫上都說了什麼故事?”唐随風不動聲色地将話題轉回壁畫上。
三人視線交會,确認了彼此的意思,楚鸩和唐随風悄悄設下結界将昏迷的女子保護起來。
季疏動作頓了一下道:“妖界至今已有一百多位妖王的遺骨埋藏供奉于此,他們的生平事迹都詳細地記錄在這些浮雕上,基本上可以看作是妖族的發展曆史。”
楚鸩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看着在微弱的燭光下顯現的浮雕:“妖族的發展曆史?”
“故事的開頭跟人界口口相傳的差不多,天道應運而生于混沌,女娲、伏羲以及盤古一衆古神在混沌中被孕育而生,天道指引盤古劈開混沌,開天辟地,同時力竭而亡,神識歸于混沌,身體化作日月星辰、山川湖泊,伏羲根據天道指引創造八卦,将宇宙洪荒分作三千世界,制定不同的生存條件;而女娲則被賦予創造衆生的使命。”季疏站在第一塊浮雕面前将上面的故事複述出來,“在這個故事裡,女娲不僅抟土造人,還創造了這世間一切生靈,為安靜卻枯燥的世界注入了生命——然而女娲大神将神力大多都注入了人的身體,在創造其他生靈時隻給了生命和不同的形象,這直接造成了這世間的生靈除了人類大多都未開靈智。”
楚鸩道:“女娲大神是大地之母,這世間生靈皆出自她的手,如同這世間所有的生命都誕生于娘親的身體裡。”
季疏點點頭,站到第二塊浮雕面前繼續道:“女娲大神希望萬靈平等,和諧共處,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盤古開天辟地時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為地,卻不知濁氣自帶三屍,她站在黃河邊用來創造萬靈的土中蘊含着無窮無盡惡意的三屍,貪嗔癡讓充滿智慧的人族對其他生靈乃至人族同類開始了捕殺、虐殺,生靈數量急劇減少,女娲大神不忍萬靈相殘,又苦于三屍深埋在土壤之中無法徹底拔除,于是與伏羲大神在天道的默許下教授繁衍生息之法,甚至為了不讓生靈成為朝生暮死的蜉蝣,與衆神創造了晝夜交替、日月輪轉、四季更換的制度,同時女娲大神憐愛衆生,留下了道心讓萬靈參悟。”
“這些故事中人族從一開始就得到了女娲大神的偏愛。”唐随風視線落在雕刻複雜精細的浮雕上,語氣中滿是感慨。
季疏朝楚鸩使了一個眼神,笑意不達眼底:“其實仔細想想也沒錯,否則妖族為什麼要以修成人形作為修煉境界的分水嶺呢?”
季疏走到第三塊浮雕面前突然停下,楚鸩高高舉着燭台跟在她的身旁替她照明,二指并攏驟然發力,燭火瞬間膨脹數倍化作鳳凰,口中噴出一簇外面裹着幽藍色的火焰,火焰如同傾瀉而下的瀑布一般瞬間将藏身黑暗中的少年整個人暴露在火光之下。
傳說中的南明離火在抵達少年面前時驟然停下,一層看不見的結界隔絕了火焰對他的攻擊。
季疏伸手去攔楚鸩,側頭去問少年:“塗繁,你一直跟着我們?”
楚鸩見狀收了火焰,整個人靠在季疏的身上,頗有一種恃寵而驕的模樣。
少年有些不自然地用食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我隻跟着你。”
楚鸩不滿道:“你好好的一隻妖,沒事跟蹤女子幹什麼?”
唐随風戲谑道:“小小年紀不學好。”
塗繁啐了一口:“呸,你們幾個年紀加起來還沒老子的零頭大。”
“口氣還不小。”楚鸩仗着自己是傷患,毫無顧忌地伸手攬過季疏的肩膀将自己全身重量都壓到季疏身上,擺明了不讓季疏靠近這名突然冒出來的少年。
季疏有些費力地托着楚鸩,楚鸩比她高出一個頭,雖然體型精瘦,但是常年習武體格不會太瘦弱,而季疏體型瘦削,雖然修煉多年讓她将楚鸩都能輕松打橫抱起,但是當楚鸩整個人這樣靠在她身上時也難免會有不适感,偏偏旁邊還有其他人,隻能無奈地用眼神警告楚鸩,随後轉頭去問塗繁:“你跟着我幹什麼?”
被發現之後塗繁也就不再躲藏,走近了一點,隻是眼神在掃過楚鸩和唐随風時還是充滿了警惕:“我剛剛聽說了,你是九尾天狐派來的?”
楚鸩翻了個白眼,語氣散漫道:“我們人族講究有來有往,問題是我們先問的,你應該先回答我們的問題再問。”
塗繁用鼻子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道:“我讓你帶我去找九尾天狐,現在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季疏伸手用指尖在身旁的浮雕壁畫上敲了敲:“你剛剛都聽到了為什麼還要再跟我确認一遍?你之前提到過妖王冢是你的主人建立的,而壁畫上就說了九尾妖狐塗山君修煉得道後被西王母納入麾下,從此狐族地位跟着水漲船高,之後西王母派塗山君下界守護青丘與妖界入口,塗山君為了狐族與妖族做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修建妖王冢。”
唐随風雙手一攤,順着牆坐了下來:“塗山君,這名少年叫塗繁,身上一股狐狸味兒,又希望你帶他去找九尾天狐,這不是很明顯嗎?”
塗繁抿着嘴不語。
季疏看着塗繁的眼睛,認真地問:“塗繁,你真的一直都在這妖王冢之中嗎?”
塗繁撇過頭:“我可從來沒說過我一直住在這妖王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