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帷幔被人為撩起,這一片土地上新任的妖王一臉餍足地走出,妖娆多姿的侍女殷勤地端着金樽美酒送上,妖王先端起一杯一飲而盡,放下空杯後又端起另一杯走進帷幔深處,将酒杯中的酒飲盡,俯身嘴對嘴将口中的酒渡進躺在床榻上無力動彈的女子口中。
最後一滴酒被咽下,妖王滿意地捋了捋她鬓角浸濕的碎發,語氣溫柔卻又充滿危險:“怎麼這麼多日過去了,魂魄還未完全融合?本王與你日日雙修,法力都渡給了你,可别到最後崽子都揣上了還沒完全融合魂魄啊……”
女子無力地偏開頭,無神的雙眸與陰影中的季疏不期而遇,竟仿佛有一絲波動。
可那一絲波動很快又消失在帷幔下,目光望着遙遠的光,卻沒有一縷陽光落到屋内給她帶來一絲溫暖。
這抹殘魂除了在一開始趁着妖王沒發現時脫離了自己的肉丨身,平日裡一直渾渾噩噩地躲在暗處,什麼也做不了。
“小舒……”妖王親昵地在她耳旁呢喃。
小舒無力地閉上眼,心中一片悲涼。
得不到回應的妖王也毫不在意,轉身出了門,留下的侍女輕車熟路地給癱在床上的女妖清理身體,看着女子身上青紫一片的痕迹,眼底閃過一抹不忍,隻能輕輕歎了口氣,沉默地替她收拾幹淨,小舒隻是從頭到尾像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弄。
提替小舒清洗幹淨後侍女匆匆退去,出門轉身關門時彼此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低聲交談着離去。
“一開始還會說些話,現在除了還會喘氣,也就隻有被妖王壓在身下時有些反應了。”
“噓……妖王可聽不得這些話……”
“我隻是覺得她很可憐。”
“在妖界就是這樣,誰強誰說了算,我們這些小妖除了依附在實力強大的妖王麾下尋求庇護能得以喘息修煉,剩下的要麼成為他人盤中餐,要麼就是腳一崴自取滅亡,她要是沒有妖王橫插一手,此時也因為天雷劈得魂飛魄散了……”
“可沒有人想這樣活着吧……”
“别說了……”
話音越來越小,小舒擡手蓋住自己的眼,自嘲地笑了笑。
她本是一隻無依無靠的翠鳥,在廣闊天地自由翺翔,幼時因為被一名小修士喂了半顆丹藥生出靈智成妖,努力修煉了幾年終究不是天道選擇的寵兒,到死都沒能化成人形,所以遇劫時被劈得修為盡失,在草叢中感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也認了,可她萬萬沒想到會碰上厲烆。
厲烆發現了躺在草叢中等死的她,将一縷殘魂強行灌入自己的體内,因為有了殘魂和厲烆的靈力,小舒能夠化作人形也有了名字,為了讓殘魂能跟自己的身體融合,厲烆借口雙修毫無節制地欺辱她。
面對這樣的情況,小舒試圖向厲烆說明那縷殘魂并未留在自己體内,而是在被他強行灌入之後又在撕心裂肺地疼痛中悄然離開,然而厲烆除了雙修隻對她魂魄與肉丨身是否融合感興趣,本該魂飛魄散的她竟因此苟延殘喘了這些時日。
可小舒并不喜歡厲烆,厲烆對她的所作所為也并未得到小舒的點頭,她隻是無力反抗。
如果可以,小舒甯願把肉丨身直接讓出去也不想淪為厲烆的玩物。
但是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選擇。
*
夜深人靜,小舒靜靜地躺在床上,透過窗棂看着孤懸天際的皎月,一動不動。
若不是身體有微微呼吸起伏,季疏都要懷疑這是一具屍體。
渾渾噩噩的狀态持續太久了,久到季疏都忘了一切本能,偏偏厲烆不顧章法的行為在擾亂一切之後讓季疏在混沌中摸到一絲清明。
隻是殘魂狀态太過虛弱,束魂釘的傷害讓季疏從劇烈的疼痛中尋到一絲清明,雖然掙紮離開了鳥妖的肉丨身,但是卻不能離她太遠。
所以這幾個月的情景其實季疏殘魂都看在眼裡,隻是殘魂狀态不穩定,很多時候依舊是渾渾噩噩的狀态,隻是依稀有了些許本能——避開厲烆與其他妖。
今夜大抵是殘魂終于積攢夠了力量,恢複了清明,季疏殘魂幽幽飄到小舒床前:“你在看什麼?”
“天地。”小舒下意識地回答完才反應過來,無神的雙眸驟然睜大,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問,“你醒了?”
季疏殘魂擡頭看看皎潔的月亮,又看了看小舒,“……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