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人都在房間裡捧着手機,對着對方的聊天框發不出一句話。周圍空氣的黏稠度似乎默契地一同升高,吸氣時心跳突突往嗓子眼蹦。
Nanky惬意地伏在床邊,下巴攤在愛不釋爪的盛檸送它的那個響鈴球上,頭頂的毛快要被一隻大手給薅秃。
它喉裡哼唔一聲,也沒頂開,乖而無奈地任它主人薅。
就在謝嶼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要說些什麼時,對面先跳進來了消息。
【盛檸:你還記不記得,你欠我一次謝我的機會?】
謝嶼因為沒緩回的神思而滞了幾秒。
很快就想起來,那是他們最開始在音樂軟件上一起聽歌,他在她推薦的歌曲下睡了個好覺,還夢到了她。
她的下一條消息緊接着:【請我看場電影吧謝老師[吃糖]】
一起看電影,以他們現在升溫推進的關系倒也不用費事搬出個借口,可是盛檸就是撩完人之後莫名别扭起來。
那種赧然的熱意像爆開的火球,在零星酒精的加料下,燎烤着她的皮膚,推遲地爬上臉頰脖子,燙得她話都不會說了,忽然就想起了當時的随口一提。
明知道他不會拒絕,可就是緊張得像在等待表白的回複。
【謝紅紅(可愛版):好。】
【謝紅紅(可愛版):聽你的。】
怎麼回事呢?
光是看着他發來的字就心潮翻騰。
想到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聲音。
盛檸覺得自己像一朵花,和瓶中的粉玫瑰一起,在沒有陽光的夜晚也綻放得舒展。
又像初生情意的小女生,一點純粹的喜歡就似浸在蜜罐裡的甜。
—
電影叫《如果你回來》,是部講述工作失意裸辭的女主角回到家鄉小鎮,與初戀久别重逢的愛情文藝片,剛上映不久,盛檸看過預告,唯一的印象就是唯美,至于劇情沒怎麼展現,小制作,主演也沒什麼名氣。
在暑期一衆精彩絕倫的熱映影片中,出現得悄無聲息,毫不起眼,甚至電影院連個宣傳海報都沒有。
選這個是因為盛檸覺得隔壁的喜劇片動作片動畫片親情片都不适合她和謝嶼之間氛圍的營造。
還有一點就是這片子和她的第一部出道電影有些相像,題材類似,上映初的無人問津也類似,讓盛檸不由得就站在主演的角度産生感同身受的憐惜。
再明确一點私心,就排片率來看,觀影的人勢必不會太多,黑漆漆的影院,熒幕上放着深情浪漫的情節,太适合發生一些暗戳戳暧昧的小互動了。
想過人少,沒想過根本就沒人。
兩張電影票享受包場的待遇,但這都不重要,盛檸捧着爆米花盤算,多半的心思都沒在電影上。
放映前的廣告時間。
謝嶼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忽然轉頭,問她:“為什麼叫我謝紅紅?”
這個稱呼第一次出現在她嘴裡時,他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啊?……哦。”盛檸沒直接回答,伸手,摸到他耳朵,捏了下他的耳垂。
謝嶼原本放松地好好坐着,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捏得下意識繃直了背,如同一隻越脹越大的氣球,擁擠在座位裡。
空氣寂靜。
盛檸也沒個解釋。
過了大概十幾秒,盛檸點開相機對着他咔擦一張。
點開成片杵到他面前讓他看。
“呐,紅了。”
謝嶼:“……”
照片隻是為了向他直觀地顯示,拍的太随便,光線也不好,昏糊的畫質,定住謝嶼懵圈的一刹,因為拍得太快,人物邊緣都暈開了一點重影。
但謝嶼峻挺的五官很抗拍,怎麼拍都帥帥的很安心,耳朵上的紅是這張不明朗的照片裡招眼的亮色。
特别像課文裡,方正的墨黑字間被熒光筆高亮标注的重點。
謝嶼默默轉回頭。
想摸一下仿佛被加了熱的耳朵,又忍住了沒動。
盛檸咬着一粒焦糖味的爆米花看向前面電影綠幕的開頭,嘴角翹着笑。
電影出乎意料的精彩。
精彩這個詞對一部無甚波折叙事平緩的愛情片來說是很高的評價了。
不光有關愛情,還有關成長,當初千般瞧不上毅然選擇離開的小鎮,女主角在這個慢節奏的地方感受到年少時不曾留意的人情與煙火,重新找回了最初的心動和自我,整部片子的基調是現實向的治愈溫暖。
最讓盛檸欣慰的是,沒有為了硬凹酸澀而強行遺憾,故事的結尾很美好。
将近兩個小時,盛檸看得投入,踏入電影院時計劃的什麼暧昧小互動、趁黑做個女流氓對謝紅紅動手動腳的大膽flag全抛到了九霄雲外。
電影剩最後一點還沒完。彩蛋是男女主角旅行的片段,穿插彼此初戀時的回憶。
真實得不像電影,插曲缱绻柔意。
片尾是男女主視角的兩段結語,黑色幕布上緩緩鋪開手寫字迹:
十年物是人非,可我丢失我自己時,最懂我的還是你。
如果你回來,就會發現,我一直都在原地等你。
“你覺得這個結局怎麼樣?”盛檸問。
“很美滿。”謝嶼如是說。
“可我覺得還是有點遺憾。”她說。
謝嶼不明地望她。随之兩秒後,她瞳仁镌着瑩星亮點,秀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彎弧的淡淡睫影,視線伴着大銀屏晦蒙幽微的光迎上他的臉龐。
“這電影呀,哪兒哪兒都好,遺憾就遺憾在,缺場吻戲。太可惜了……唉……”
“……”謝嶼沒注意這點,想了想,點點頭,順着她的話說:“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