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死寂一般，空氣凝結成膜，堵住了每一聲呼吸，另三人一同看向謝嶼。

唐茉想要哭了：“老闆，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我才不信檸檸姐是這樣的人……”

她說不下去，事實就擺在這裡。

謝嶼站在那兒，垂着眼看屏幕，沒任何反應，他身後，窗外樓底下的川流都仿佛停止流動，光圈失了顔色，整個世界變成模糊的晦暗網籠。

謝望舒知道，他不會迸發情緒，唯一能看出情緒的眼神被睫下陰影遮蓋，但三人都能切實感受出來，這一刻的謝嶼就像是凝固成了一座玻璃質的塑像，一動就會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然後分崩破碎。

玄關處在這時突然傳來解鎖的聲音。

莊東浩：“不會是盛檸吧？！”

“是我。”

來人斬斷他們的希望。

走進來的是謝莨。

謝望舒一臉詭異，“媽？？你怎麼知道密碼？”

謝莨觑她一眼，略過她。

她不疾不徐地在沙發落座，看向失魂落魄的謝嶼，歎了聲氣，“你看看你現在這個垮掉的樣子，太讓我失望了。”

“看到了嗎？這就是她的選擇。你所謂的喜歡，不過如此。能帶給你什麼？隻會放大你的軟肋和弱點，讓你變成普通平庸的泛泛之輩。”

“你是謝嶼，她不會選擇你。但你若是能把控住謝氏，成為謝氏真正的主人，想要什麼得不到？到那時，你就會看到，她會乖乖回到你身邊。”

“你應當抓住的不是人，是引人臣服的權力啊，兒子。”

謝望舒越想越不對勁，跳腳，“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謝莨不屑，“你以為我這麼閑？”

忽然一聲輕笑。

“是啊。”

謝嶼慢慢撩起眼簾，對上母親恨不成材又急切想将他扶回正路的目光，“這是她的選擇。”

“但是母親，您錯了。”

謝莨皺眉。

謝嶼嗓音沉墜，有些幹啞，“她做出這樣的選擇，與我是誰無關。她做出這樣的選擇，隻是因為她自己。”

“因為她有她堅持至今的事業，有她不肯放棄的夢想，有她前途可期的人生。”

謝嶼的聲音不大也不重，卻清晰得似是在客廳裡蕩出了回音：“因為她的世界裡不光隻有男人，隻有愛情……”

他滞了一下，接上，“……隻有我。”

“沒有任何人可以覆滅她辛苦努力得來的過往，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她通往前方的路，所以，她堅定而絕對地選擇了成為更好的自己。”

“……”

這下不光是謝莨，其他人也愣住。

謝望舒不得不承認，看到那條微博的時候她其實有點生氣，甚至有點埋怨盛檸。

她站在謝嶼的角度，站在謝嶼姐姐的角度，唯獨忘了，面臨選擇的是盛檸，她首先要考慮的是她自己。

這樣的選擇，沒有錯。

謝莨盯着近乎倔強的兒子，半晌心塞地氣笑，“她的世界裡不光隻有你，我看你的世界裡全部都是她。”

“……”

謝莨起身離開。

“母親，我從來沒有怪過您。”

腳步聲停住，謝莨背影頓了兩秒，回頭無聲地看着他。

謝嶼說：“我理解您身為女性，在謝氏内外各方夾擊下斡旋争鬥的難處，理解您在衆多謝氏子弟中拔得頭籌的不易，理解您在我身上灌注心血的期望，我理解您的野心和抱負、不服與拼搏。”

“我理解盛檸，也理解您。”

謝嶼輕輕笑了下，“一直以來，我不是也沒能成為您的選擇嗎？”

“……”

門被關上。

謝莨走之前，沒有留下一句話。

客廳重新回歸靜寂，三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或者說，也不需要他們說什麼。

看着謝嶼拆開蛋糕。

蛋糕還是盛檸畫的設計圖，拿去給蛋糕店定制的，上面有一群特征明顯的卡通小人，有她，有謝望舒，有莊東浩和唐茉，有Nanky，還有小黃狗，圍繞着中間的謝嶼。

“檸檸姐說，這個蛋糕的寓意是，願你今後，再也不缺陪伴與愛。”

謝嶼彎着唇角，插上蠟燭，點燃。

燈被關掉。

黑暗中一豆燭火跳躍，柔黃微淡的光打在他臉上，他仍舊笑着。

“我要許生日願望了，檸檸。”

我希望。

從此你登高途，應援的燈色蜿蜒彙聚成海，鮮花和掌聲都會如期而至。而我就站在屬于你的茫茫燈海裡，渺如一粟。

遙望你如星，思念常祝之。

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依然在。

依然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護你。

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

因為，我喜歡你。

能怎麼辦呢，檸檸。

誰讓我不止是你的粉絲。從我的目光再也從你那裡收不回來時——

就注定我今後的世界，無你不轉。

願你前路，花團錦簇。

這就是我的生日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