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以為回憶沉疴難免難受,但蕭遇的辦公室給了她難以複加的安全感,讓她說完後如釋重負。
蕭瑾聽她說不忍蕭遇左右為難時,心裡愧疚感滿溢,他們兄弟倆感情好,都感覺自己愧對對方。
其實誰又真的有錯呢?
不過都是旦夕禍福和天意弄人罷了。
“抱歉。”蕭瑾不像蕭遇那麼感性,平時溫文爾雅看着更通情達理,實則是波瀾不驚得遊刃有餘。今天他的動容顯而易見,眼裡的愧疚真情實感,“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他轟然倒下成了植物人,家裡的責任全部落在弟弟身上,父母也不會把蕭遇逼迫到這種程度。
紀橙月粲然一笑,收起所有的遺憾傷感,欣然安慰蕭瑾:“蕭遇也說過這句話。”
蕭遇說,如果不是因為他,蕭瑾那天可能就不會出車禍。
時間流逝,沒有誰能一直年輕停留在原地。回首過往歲月,“聰明的人會選擇活在當下,一笑釋然。
蕭遇開完會腳下生風回到辦公室,他剛想叫紀橙月,卻在開門的刹那倏然止步。
屋裡紀橙月和蕭瑾正在有說有笑地喝咖啡,相談甚歡又旁若無人,聽到動靜雙雙看像他……
蕭遇勾起的嘴角頃刻僵硬,繼而又緩緩垂下,莫名有點不悅,說話也有點陰陽怪氣:“哥,你怎麼來了。”
蕭瑾七竅玲珑心,當然知道他又亂吃飛醋,不過也不慣着他,故意答非所問:“沒想到在公司還能碰到橙月,你說巧不巧。”
蕭遇把手裡的筆記本随手丢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動作粗蠻地扯開領帶坐到了紀橙月旁邊。
沙發那麼大,他非要貼着坐,紀橙月看蕭瑾還在有點尴尬,不動聲色挪動半分,結果蕭遇緊跟着将身體打開得更舒展……
“我嫂子沒跟你一起來?”蕭遇長腿交疊,上身後傾,擺出潇灑又強勢的姿态,同樣借題發揮。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準嫂子”,對方是蕭家合作夥伴家的千金,他們計劃今年春天訂婚。
蕭瑾看了眼紀橙月,不緊不慢四兩撥千斤:“公司又不是金屋藏嬌的地方,人家還要上班呢。”
說完,忍不住低笑出聲,明晃晃在打趣對面的兩個人。
紀橙月赧然,她不好意思說蕭瑾什麼,隻好拿膝蓋碰了下旁邊的蕭遇,示意他偃旗息鼓。
蕭遇收到提醒就收了神通,不再作妖。
之後,他們三個人一起吃過午飯,下午蕭瑾回公司主持内部會議,而蕭遇帶紀橙月去了他們的婚房。
中午十分,裝修設計公司那邊的傑森把蕭遇房子的最終裝修方案發給了紀橙月,紀橙月請張伶幫忙打印後準備帶到新房實地對比。
這是紀橙月第二次來新房。
上次貿然前來還是談工作,甚至沒想到會遇到蕭遇,幾乎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這次再來,俨然女主人,她對房子的構造設計更滿意,尤其跟傑森讨論過的裝修細節全部兌現,用專業眼光看都堪稱完美。
“喜歡嗎?”
蕭遇買這套房子時就是以紀橙月過去的喜好為參考,如今交由她親自操刀設計,頗有珠聯璧合的完美感。
他們把樓上樓下的每個角落都參觀了一遍,講到靈感之處紀橙月還給他比劃講解,她的欣喜溢于言表,蕭遇看着忍不住跟着歡喜。
後來,他們站在一樓空曠開闊的客廳裡觀賞遠處的皚皚高山。
屋裡沒有供暖,但他們好像都不覺冷。
紀橙月忽而想起了什麼,從樓梯方向慢慢踱步到大門口的蕭遇旁邊,還煞有介事地把幾張打印的方案圖遞給他,一本正經道:“蕭總明明答應履行完合約我們就兩不相欠,言而無信?”
蕭遇看她笑得難掩狡黠,主動配合她演戲。
蕭遇閑閑倚着婚房的大門,擋住紀橙月離去的路,手指一下一下撥弄着打火機,眼角似笑非笑,語氣輕浮揶揄:“這不是跟你學的嗎?”
一到冬天他就會想起,某人說過要永遠在一起。
說完,兩個相視而笑。
過去種種,好像在這一刻都釋懷了。
蕭遇從大衣外套摸出一個發癟的煙盒,外表看起來有些陳舊。
蕭瑾醒來後每年都會送弟弟一盒煙。
他了解蕭遇的苦悶難釋懷,暗示他在很難受的時候可以抽一支煙排解趁郁。
盒子裡面如今僅剩一支。
抽完後蕭瑾不會再送他。
因為紀橙月回來了,蕭遇自然也不再需要。
“咔嚓”
随着一聲翻蓋,打火機點燃了香煙,蕭遇站在門口慢慢将它抽完,随着橙紅色火星的閃爍,細煙漸漸被風吹散,前塵往事無處再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