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時不時需要攀爬山岩,但橫波山并不是很陡峭,因此大多數時候三人都隻是在角度很小的山坡上行走。倒也不是很着急,因為安暮空那張定位的符箓還貼在李貢傑身上,被送下山的時候他還趁機往好幾個人身上都貼了這個,因而能随時掌握這些人的動向。就目前來看,李貢傑等人還在寨子裡,如果要轉移證據什麼的,他們就必須去安置獵捕動物的地方,三人隻需順藤摸瓜即可。
隻不過,在登山的路上,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咕噜噜”。
兩位妖類的聽覺都很敏銳。于是洛疑星和白優昙同時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臉已經漲紅的安暮空。
“我……”安暮空剛開始還想掙紮着解釋一下,表示這隻是其他地方傳來的聲音,直到他的肚子又“咕噜”一聲,他才徹底放棄,嘀咕,“我隻有早上吃了一點……”
而他又不會辟谷。師父對這個要求不大嚴格,理由也很簡單,人活一世總得找點樂子吧,連好吃好喝的都禁了,那也太慘了。于是,師徒二人在不會辟谷這方面可謂一脈相承。
好在兩人也沒嘲笑他,洛疑星摸了摸肚子:“我也餓了。”
白優昙則環視周圍:“吃的倒是有不少……”
安暮空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白優昙說的是山裡的各種野果。眼下正是秋季,是多數果實的成熟季節。對于妖類來說這算是經常接觸的食物。
“我來找吧。”洛疑星摩拳擦掌。這家夥情緒恢複的能力還挺強的,明明一個小時前還失魂落魄來着……
夜視能力不足的安暮空在這方面當然幫不上什麼忙,隻好看着洛疑星四處打量,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上某棵樹……
安暮空揉了下眼睛,更仔細地盯着洛疑星看了半天,還是沒看明白這家夥是怎麼爬樹的,未免太快了吧?!
更離譜的是,他仰着頭隐約能看到洛疑星在樹上的身影,簡直猴子似的,在各個枝杈間亂跑,不管是粗壯的枝幹還是細細的枝條都是如此,有時候細枝會被壓彎到随時可能折斷的弧度,他看着都擔心洛疑星會掉下來,結果一直到洛疑星跑去另一棵樹上,枝條也愣是沒斷——這特麼還是幾十公斤的人類(妖類)嗎?
“疑星的原身大概是非常擅長爬樹的類型。”白優昙笑。
安暮空極為贊同地點頭,點到一半才想起來:對哦,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洛疑星的原身是什麼?
不過這個往往是妖類的隐私,一般不會輕易告訴人……
沒等他想更多,幾顆硬物砸到頭上,随後是冰雹、暴雨似的一堆東西砸下來,砸得他腦殼疼。磨着牙擡頭,就看見洛疑星在附近一顆六七米高的樹的一根枝杈上,和他差着兩三米的高度,懷裡還抱着一堆果子。
“姑且摘了這些,先吃吧!不夠的話我再去找!”
“……”看着自己正餓肚子的份上就饒了這家夥。他蹲下來撿剛才落到地上的果子,好在雜草叢很厚實,沒摔壞幾個。果子種類很多,他認識的有刺梨和沙棘,剩下的一些他也不認識,有的看上去似乎完全沒法吃,但是在野外果實方面,相較于他自己的認知,似乎還是該相信妖類比較好。
總之先吃自己認識的吧。給白優昙分了一半後,他捏起一顆沙棘果,随便擦了擦——現在也沒法洗——在做好心理準備後咬上去。
……然後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坐在頭頂樹杈上的洛疑星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從樹上栽下來。
這玩意簡直要酸死人了!他擡頭瞪着洛疑星,這家夥故意的吧?
笑夠了之後洛疑星才跳下來,穩穩落在地面上,把手裡的果子分給他:“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甜的。”
這樣,三人總算在陰森黑暗的山林裡開始了這次别開生面的晚餐活動。洛疑星坐在一根高高的枝杈上晃着腿,白優昙也找了棵不太高的樹,相當優雅地坐上一根枝幹,半倚着樹幹。安暮空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爬樹技術,雖然不算差,但和其他兩人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别,他可不想跟個毛毛蟲似的在樹幹上蠕動,最終選擇老老實實地在地面上解決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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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肚子填得半飽時,安暮空也察覺到了定位符箓的快速移動。三人按照安暮空指示的方向,開始追蹤李貢傑等人。
并不太出乎意料的,當他們又往上爬了一段路之後,就發現李貢傑等人開始往山腳移動。如果他們是要去藏匿野生動物的地方,那這樣是很合理的,關押動物的地方不可能放在連一條能通車的路都沒有的山上,不然怎麼往外賣?一隻一隻拎下山嗎?
李貢傑自然不清楚洛疑星等人的追蹤。他眼下有更着急的事:杜明疆來了。
這位杜明疆,是他的一位大客戶,可以說,每年獵捕到的動物,十之七八都由杜明疆收購,其人背後似乎有一家大公司,能對這些野生動物進行洗白,再售往九州各地,不過具體細節就不是李貢傑能了解的了。
按理說收購動物這點小事,犯不上這麼一位大老闆親自上門,但杜明疆曾經向李貢傑提出一個相當奇怪的要求,就是在将野生動物帶走之前,要有他親自過來挑選一趟,某些合眼緣的會直接帶走,剩下的才交給手下處理。根據李貢傑觀察,杜明疆帶走的往往都是些機靈、壯實的動物,相較于其他動物确實很不一樣,也許這位老闆有什麼怪癖?
在一瘸一拐被人扶着往倉庫趕的路上,李貢傑心裡暗暗叫苦。杜明疆來得實在不是時候,在有動保機構調查的時候,他們不該大張旗鼓做什麼交易才對,然而這位老闆脾氣極為暴躁,根本不聽他的解釋,他也隻能趕着迎接,同時安慰自己,那幾個小孩已經被趕下山了,如果能趁着杜明疆這一趟,把倉庫裡的動物全部出手,轉移證據,那就再好不過了。
趕到倉庫門口,中午被他派來防着外人的幾個人也都等在外面,各個都很緊張。李貢傑安撫他們幾句,又難免有些自得——他之所以不參與打獵也能保持領頭地位,靠的就是這些年攢下的人脈,寨子裡其他人大多連九州話都說不清楚,全靠他和客戶交流溝通。
沒等太久,杜明疆的身影出現在遠處,出乎意料的,并沒有開車,隻有杜明疆一人,高個,壯得像頭熊,遠遠看着就讓人心裡發怵。李貢傑也沒讓人扶,愣是瘸着腿迎上去,笑得幾乎谄媚:“杜先生。”
杜明疆打量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問他身上的傷,隻是直截了當道:“帶我去看看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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