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剛才有客人？”

正在沙發上發愣的于沚呆了呆，急忙轉過頭，就看到池峻一邊從冰箱裡取飲料一邊問她。她驚喜地站起身：“你怎麼回來了？平時周末你不都是待在學校做實驗嗎？”

“這兩天不想待。”池峻拎着飲料瓶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果盤，“我猜客人不是我爸的客戶或者朋友，不然這兒就該是煙灰缸了。”

“确實不是。剛才是……”于沚有些遲疑，不過自家兒子的觀察力和聯想力顯然很充分：

“又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對吧？沒事，我現在不避諱這個。”池峻灌了口飲料，于沚注意到他額頭和脖子都汗津津的，現在已是深秋，池峻顯然跑了不少路。

“你要回家就打電話說一聲，我開車接你去。”她半責備地道。

“沒事的。”池峻把飲料瓶放在桌子上，不再說話，隻是弓着背坐在沙發上，半低着頭，沉默着。

知子莫若母，于沚很容易便看出池峻有心事。但她沒有催促，隻是等着池峻自己開口。

“媽，你覺得我是好人嗎？”好一會兒，池峻問她。

于沚愕然：“當然！你怎麼會不是好人！你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池峻看着她，瞳孔中帶着些沉重的情緒：“那，你覺得我爸是好人嗎？”

“……”于沚沉默了。她似乎不該當着兒子的面貶損他父親，但她也實在說不出昧良心的話。而在眼下這種時刻，沉默本身亦是回答。

池峻苦笑了一聲，垂下眼睛：“我遲早會變成我爸那樣吧。”

“我希望……我相信你不會。”于沚輕聲道。盡管她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一旦池峻接手了萬生基地，甚至接手了池家，這個龐然大物的一切運行，便都得由池峻來發号施令。這一天也許很遙遠，但隻要池家還存在，就遲早要到來。到那時候，她的兒子自然也會沾染上池家代代相傳的罪惡。她憎惡這一切，卻又無可奈何。

長久的沉默。好一會兒，池峻才輕微地歎了口氣，躺倒在沙發上，背對着于沚：“媽，我睡一會兒。”

“嗯。”

直到池峻呼吸聲慢慢均勻下來，于沚才輕手輕腳地起身，準備去拿張薄被子。隻是還沒等她走幾步，就聽見池峻隐隐約約地喊她：“媽。”

她趕忙走過去，卻發現似乎隻是池峻的夢話。他皺着眉，喃喃自語：“這房子，真可怕……可是，也很豪華……”

他又無意識地嘀咕了幾句，重新睡熟了。于沚倚在沙發上，神情憂郁而哀傷地看着自家兒子，直到樓上響起吼叫和東西摔落的聲音，她才恍然想起已經到了池仁平吃藥的時間。

她匆忙跑上樓梯，去安撫她這位老而不死的公公。好容易安撫下這名躁狂的老人，她松了口氣，想離開這間病房時，地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

于沚一怔。

那是個巴掌大的毛絨挂件，于沚認識挂件所模仿的動物，是一隻小熊貓。

可是，除了她和寥寥幾個仆人以外，沒人會進出池仁平的房間，更别提帶着這個挂件了。究竟是……？

*

與此同時，某節地鐵車廂内。

“我的小熊貓挂件呢？！我剛買了才一周啊！”洛疑星将自己的單肩包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翻了個遍，“不見了……”

“丢在池家了？”安暮空皺着眉毛，“跟你說了不要帶着這麼幼稚的東西去池家。”

“我知道挂件會損害我的形象啊，所以我藏在包裡來着……”洛疑星苦着臉，“怎麼會丢呢，不應該啊……”

“先别管那個。”地鐵到站，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車廂，安暮空沒急着和擁擠的人群一起擠電梯，而是拉着洛疑星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亮出手機屏幕，“我師父回消息了。就像我們猜測的那樣，那些符号會被真文激活，是因為它們是真文驅除的對象，隻不過我們布置的真文隻是虛有其表，所以并沒有真正驅除它們。”

“負責消災解厄的真文驅除它們，也就是說，那些符号就代表着災厄……”洛疑星回憶着池仁平房間的布局，“所以在那麼多的護身符、法器的下面，壓着一個詛咒類術法？哇哦……”

“有兩種可能，法器是為了鎮壓這個詛咒而存在的，同時為了隔絕詛咒和外界某些事物的聯系，池家布置了大量護宅術法。”

洛疑星接話：“第二種可能嘛……大量的護身符和法器是為了掩蓋這個詛咒的存在，這樣一來……”

第一種可能沒什麼好說的，大概是池仁平惹到了某些不該惹的人，遭到詛咒，為了讓這位頂梁柱活下去，池向武、馮流月千方百計地保護他。但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性，那就可怕多了，這意味着池仁平在健康的情況下被某人詛咒，此人為了掩飾這一切，将他安置在了一個氣息混亂、有大量法術混淆視聽的地方……

洛疑星和安暮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

“還不能妄下結論。”安暮空思考道，“我們還沒法确定這個詛咒的來源和作用，不該随便懷疑人。”

“雖然我覺得不管是池向武還是馮流月，都像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洛疑星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