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真琦是偷偷從家裡溜出來的,為了方便江湖行走她特意作男裝打扮,看上去當真像個風流清秀的小公子,雖然其實眼力獨到一點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的女子身份——盡管她裹了胸還貼了喉結,但是絕大部分漢子可不會像她一樣把自己熏得香香的,隔着六尺過道容染都能聞出她身上女性最愛的花香脂粉味。
容染隻是不明白這女人為什麼老偷偷看慕蘇。
慕蘇雖然穿着簡單修身又文雅的鶴紋白衣,但她除此之外沒有用任何掩飾自己女子身份的手段,隻瞧她那張溫柔精緻的絕美臉龐便知她是怎樣一個谪仙般的人物。
這女人是女扮男裝了就當真覺得自己是個風流浪子,所以見了慕蘇便春心萌動了?
容染細緻又冷漠地觀察着梁真琦。
梁真琦隻是突發奇想來坐船玩的,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遇見這樣溫雅出塵的大美人,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如畫中仙子。大美人還帶了個青澀動人的小美人,她心下暗忖,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容染臉上,便正正好對上容染帶着冷淡探究的眼睛。
“……”
明明是一個看上去才十五歲左右的少女,梁真琦卻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危險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是她武功高強身居高位的兄弟長輩們都給不了她的,她一驚,差點打翻了手中茶盞。
最頂尖的江湖高手在武力上與築基後期的修真者差不多,不過築基期修真者可活到近兩百歲,江湖人則始終隻是普通人,壽數全憑天意。修真者真正的質變是在金丹期,結丹之後壽命延長到五百歲左右,可以完全不飲不食不眠不休,僅憑天地靈氣蘊養身體。除此之外,還能得心應手的運用各種天材地寶,利用氣場威壓和靈力等各種方式輕易擊敗那些最頂尖的江湖高手。
梁真琦手忙腳亂的穩住動作,将茶盞放在桌上,對容染報以歉意一笑。她心想容染可能是大美人的妹妹,自己偷瞄她們确實不禮貌,大概引起容染的反感了。
慕蘇顯然也發現了,她回神看向容染,問:“阿染,怎麼了?突然不開心。”
容染瞧了瞧梁真琦方向,不高興地低聲抱怨:“那邊那個女扮男裝的人好不禮貌,她一直在偷偷看師尊。”
慕蘇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無妨,她愛看讓她看便是。”
“可是……”
容染還想說什麼,慕蘇卻倒了盞熱茶遞到她手邊,安撫道:“阿染。”
容染接過慕蘇遞來的茶,悶悶的喝了起來。其實容染明白慕蘇的意思,讓她靜心,不要在意這些普通凡人——但是梁真琦眼中對慕蘇毫不掩飾的欣賞愛慕讓容染莫名煩躁。
一路走來,從明戀慕蘇的卓起非到确實是單純崇拜慕蘇的易寒,再到一路上和慕蘇一起時收獲的各種各樣旁人驚豔的目光,容染明白,慕蘇的的确确有讓許多人傾心的資格。不論是上一世那個她恨之入骨的慕蘇,還是這一世這個她也欣賞喜歡的慕蘇,都是十足優秀的人物——不提她天生的美貌,隻說她清淡合宜的處事态度,溫柔冷靜的優雅氣質,還有她那強大的實力,都是很容易讓人崇拜仰慕的特質。
——就連容染都不得不承認,她現在當真是差一點就要被慕蘇這些天體貼入微的關懷迷惑得連帶對上一世那個慕蘇的仇恨都快忘記了。
“阿染如果不喜歡看到她,那我們便換一艘茶舫坐,如何?”見容染情緒低落的樣子,慕蘇提議道。她活的年歲太長了,又經曆了前世大生大死,這樣的小事早就不放在眼中,不過若是容染在意,她不願意讓自己這個徒兒因此不快。
可能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強大又溫柔體貼的人,容染默默地想。
“不用了,師尊不用麻煩。”她更覺恹恹,不喜歡看到梁真琦是一回事,真正讓容染不高興的還是那種似乎全世界都在觊觎慕蘇的感覺,“我隻是感覺一路來所有人都在觊觎我的師尊。”
慕蘇忍不住笑了起來:“阿染,你怎麼會這樣想?”
“這是實話嘛……從卓師兄到易寒,還有那桌那個女的,對了,還有這一路上許多行人。”不行了,不能說了,越說越覺得生氣。
“凡人喜歡的不過是我這具光鮮的皮相,修真者喜歡的則是我這天才強大的完美形象,所以或嫉妒或向往罷了。”慕蘇的笑淡淡的,容染從慕蘇的笑容中看出了一種她難以理解的坦然,“這不是什麼觊觎,不過是種驚豔欣賞,沒什麼大不了。這不也說明你有一個厲害的師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