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奚禾走後,包廂裡氣氛倒沒怎麼受影響,因自始至終主要都是陳麗英在講話。
梁家與胡家的交情始于兩個男人,奚雲岚與陳麗英其實玩不到一起,今天她願意組局是因為覺得自家女兒做錯了事。剛一見面,她就摁着梁奚禾給胡威道歉,受寵若驚的胡威連連擺手說是自己有錯在先,陳麗英見狀便上前護着梁奚禾做個人情。
既然賠禮道歉了,在奚雲岚這裡,這事面上就算揭過,至于教訓女兒,她不會當着外人的面。是以,後面她就沒怎麼主動開口,隻偶爾回答陳麗英幾句。
胡威的爸爸不在,梁茂林跟陳麗英也沒什麼好聊的,為了不冷場,隻能找胡威說話,關心了一句小輩的職業規劃。
胡威撓頭,鼓起勇氣想趁機宣布自己的創業計劃,還沒做完第二個深呼吸,陳麗英已經笑着替他開口:“我跟老胡商量着,想把威威送到你那裡培養培養。”
胡家比起梁家到底遜色,胡威若是能入職梁氏集團,一來可以鍛煉能力,二來搞不好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打的什麼主意,奚雲岚心裡清楚,喝着茶悠悠地朝丈夫瞥了一眼。
梁茂林舉筷夾了一隻富貴醉蝦放到她碗裡,示意他會處理,然後笑呵呵說:“可以啊,隻要你舍得。”
陳麗英喜笑顔開地舉杯敬他:“怎麼會不舍得?”
梁茂林:“那我當自家孩子教着,讓他先去車間裡曆練兩年怎麼樣?”
去車間那真真是從基層苦差做起了,陳麗英舍不得兒子受罪,又挑不出梁茂林的不是,隻能幹笑着收回酒杯自己喝了一口,不再提及。
氣氛微微冷凝。
這時,餐廳經理敲門進來,捧着一瓶茅台,走到主位躬身對梁茂林說:“梁董,孟總看到您的車,知道您也在這裡吃飯,特地讓我送瓶酒過來。”
應酬場合有時為表敬意又不貿然打擾,很多人會用送酒的方式代替親自過來敬酒。
梁茂林笑納:“替我謝謝他。”
他沒讓開酒,餐廳經理便點頭緻意,及時退了出去。
陳麗英找到新的話題:“孟翰澤?”
梁茂林颔首。
她這話問得多餘,如今在甯市能被尊稱一句“孟總”的,也就是這位太子爺了。
陳麗英一向愛聊有的沒的:“姚德平這個贅婿倒是給孟家生了個好兒子。”
在場沒人接話,她又八卦,“你們‘皇梁一孟’不是一貫王不見王的嗎?怎麼好像很熟稔的樣子?”
沒有王不見王這回事。
梁茂林的确看不慣私德有虧的姚德平,但梁氏和孟氏是良性競争,維護行業市場秩序時更會同仇敵忾。而他對孟翰澤則是欣賞有加,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遠見。
他們一老一少在很多事情上想法不謀而合,正在尋求合作的契機,不過這些暫時不方便對外界透露。
梁茂林四兩撥千斤地說:“造雙子大廈的時候合作過,這位小孟總頗有他祖輩的風采。”
“評價這麼高啊……”
陳麗英也知道兒子跟人家沒得比,油然而生一種危機感,食之無味地吃了一口榴蓮酥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笑起來。
“他好像比威威和禾苗大六歲?可惜犯了六沖,不然你們兩家聯姻,肯定打遍天下無敵手。”
梁、奚夫婦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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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奚禾用淺卡其色長靴配的連衣裙,托特裡裝了衣服就放不下替換的鞋子,為了配靴子,她帶了駝色半高領羊絨打底衫,白色長褲和淺卡其色的皮衣。
她隻是不喜奚雲岚追崇的精緻貴婦名媛風,但在穿搭上也不是沒有審美。這一身會讓她有一種溫和的力量感,還能防風保暖。
換好衣服,她降下了隔闆,示意楊叔可以開車,誰知低頭将連衣裙疊好放進包裡時,前排傳來陌生的聲音:“這位小姐,你上錯車了。”
梁奚禾驚詫擡頭,對上一張陌生的臉,吓了一跳。
“啊,不好意思。”
她反應過來,抓起包摁下了開門鍵。
剛下車站穩,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投下,将她籠罩其中,纖塵不染的手工皮鞋和垂直平整的深灰色西裝褲闖入眼簾。
她擡眸緩緩打量,身着高定西裝的男人長身鶴立,高出她許多,她得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硬朗的輪廓中,薄唇,筆挺的鼻梁,和一雙沉靜的眼眸。
和這樣深邃的眸光相遇,梁奚禾被硬控在原地。
半晌失語。
好在握着的手機振動,讓她及時醒過神來。
“這是你的車嗎?抱歉啦,我搞錯了。”
說完,她大方從容地颔首緻意,接起電話往後面那輛幻影走去。
電話那頭的夏初:“禾苗,我剛聽說孟翰澤今天也在望江閣吃飯,要不要幫你打聽包廂号?”
她覺得閨蜜親眼見了那位端方持重的孟總後,會理智回籠。
“孟翰澤?”
梁奚禾隻顧打電話,沒留意到身後男人拉開車門的手一頓。
“我給他發了兩次信息都沒有回,應該是對聯姻,或者對我沒興趣啦,我準備pass掉他,抓緊物色下一個吧……”
她講話時拖長了尾調,有種撒嬌的意味。
孟翰澤:“……”
嬌軟甜膩的聲音随着車門的關閉戛然而止,梁家的幻影很快離開。
淩叔等了一會兒見孟翰澤還駐足在原地,便下車過來查看。
“孟總?”
順着孟翰澤的視線看去,後排座位上有一串類似珍珠項鍊的東西,他忙道,“應該是剛剛那位小姐落下的,我馬上拿去給餐廳經理……”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