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容既然能說出口。自然有證據。”胡蘊蓉笑得很是恣意，“表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須臾的寂靜讓胡蘊蓉久違仔細打量着朱宜修，她已經步入三十，眼角上多出了一些細小的皺紋，不再似胡蘊蓉剛入宮時看到的那樣年輕。朱宜修深吸一口氣，終于還是笑了出來：“就算你有證據，那又如何？别忘了，你是太後一手提攜進宮的，沒有太後在，所謂天生左手不能舒展，手握玉璧的把戲，根本無人會信。而太後，是本宮的親姑母，有太後在，本宮永遠都是皇後。你想跟本宮魚死網破，就注定隻有你被太後和皇上摒棄罷了。”

胡蘊蓉低着頭，繼續玩弄着指尖，氣定神閑道：“是了，表姐永遠都是皇後，不過……”胡蘊蓉作疑惑狀，随意看向周圍，“不知表哥知道，他一向敬重，且認為性子溫和的皇後，其實是個給人絕育的毒婦，會作何感想呢？”胡蘊蓉定睛看向朱宜修，嫣然一笑道，“從此往後每每相見，怕是都是痛恨表姐的吧。哎呀，沒準就再也不願見表姐了呢。”

“你到底想做什麼？”朱宜修激動起來，“你不會不明白的，告訴皇上是我讓你絕育，也就意味着皇上再也不會樂意臨幸你，你同樣是個棄婦！也無法取代本宮！”

胡蘊蓉笑着：“表姐先别激動啊。蘊容能做什麼，裡子呢，蘊容是不會有了，這輩子也就守着和睦，來日老了看着她出嫁，在這紫奧城做個黃臉婆老太妃罷了。”胡蘊蓉說着，緩緩向前走了幾步，與朱宜修擦肩而過：“蘊容不過是想要些面子罷了。”

“表姐害得蘊容不能生育，身子也垮了，蘊容說不氣，是不可能的。但是正如表姐所言，蘊容也做不了什麼……所以啊……”胡蘊蓉的聲音在朱宜修聽來此時格外刺耳，就好像針一樣紮在她的耳朵上一樣。“蘊容不過是想逞些口舌之快罷了。”

“你這麼說，是想以後索性公開與本宮做對了？”朱宜修無奈地冷笑了兩聲。

胡蘊蓉擺了擺手指：“表姐又錯了，與表姐做對的，怎麼可能會是我呢？我是個破落戶出身，父親早亡，拖着母親的裙帶關系才得了太後青睐，還隻有個女兒，再不能生育。誰可能是将來太子的生母，誰才是與表姐做對。相較之下，蘊容想在表姐這耍耍嘴皮子功夫，又算得了什麼呢。”朱宜修轉過頭去，雙目凝視着胡蘊蓉。終究沒有發作，一揮長袖，帶着剪秋憤然離去。

胡蘊蓉喃喃：“好了，差不多該清理門戶了。”不過幾刻功夫，小正子就被五花大綁帶了上來，跪到了胡蘊蓉的面前。

“我将繡娘關在燕禧殿側殿，期間任何人不得入内，昨日甚至是我親自陪着瓊脂去取禮服，隻有燕禧殿内人昨日見過，而昨夜到今早，隻有你小正子一人出了長樂宮。”胡蘊蓉托腮道，“你說，我這衣裳花紋的事，是怎麼那麼快傳到鳳儀宮去的呢。早得皇後還沒來，就已經請動了皇上。”

小正子咬了咬牙：“既然小主已經認定！又何苦來審我！”胡蘊蓉道：“你倒是有血性，本宮倒是想知道，皇後給了你什麼好處，你放着本宮身邊的貼身太監不當，樂意為皇後跑腿。”

小正子冷笑一聲：“左不過，我是孑然一身，大不了全部說了，不錯，我是不滿意在這長樂宮！趙氏兄妹為您做了些什麼！不過是兄妹倆聯起手來，哄着您開心，我努力奔波，長樂宮首領太監的位置一直空着！我本以為自己資曆上去了能有希望！可是趙錢随便唱幾首曲子就讓我的努力都白費了！我不甘心！他兄妹二人有家人将來出宮後還能有所居所，我父母早亡沒有兄弟姊妹，賣了老家的最後一點地才找關系進了這紫奧城！不多攢點銀錢，将來老了無所依，不但贖不回我那玩意兒！在定年所能不能有空熱飯吃都不知道！皇後是不能給我什麼高位！但我奔走一趟，皇後給我的銀錢是我月俸的五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正子繼續說道，“反正我也沒什麼牽挂，就這麼被殺了，倒走得清淨！”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嗎？”胡蘊蓉揚眉，“我理解你的心思，水往高處流，何況是人，本宮不會讓他們打你，更不會殺了你，不過……”胡蘊蓉低下頭，與小正子四目相對，“你到底背叛了本宮，本宮也留不得你。即日起，就調去花房做低等雜役吧。至于能混出什麼名堂來，就看你小正子公公的本事和時運了。”

胡蘊蓉起身：“帶下去吧。”小正子臨前，恨恨看着胡蘊蓉，沒多久就從這長樂宮中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