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聿逃出绮香樓後,就向雜裡街跑去,雜裡街離長安繁華的街道甚遠,那是最為落後貧窮的犄角旮旯。
錦聿跑了一個時辰才到雜裡街,他沿着殘垣斷壁、破舊的巷子往裡走,這裡的人稍微掙點錢的就把自家草房變成瓦房,沒錢的屋頂就是枯稻草鋪成的,刮風下雨就漏風漏雨,不經磨。
走到裡頭,錦聿站在一間門前,他擡手敲門,過不久,就有人來敲門。
開門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他見着錦聿激動地叫出聲,立馬抱住他,“哥!”
錦聿也将他抱住,因為不能說話,他就摸着前面的腦袋回應安撫。
“哥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陸小酒哭出聲,“你知不知道我和阿姊有多擔心你,他們說玄鷹閣被清剿,你也死了………嗚嗚嗚嗚。”
‘我沒事,别擔心。’錦聿推開他,抹掉他臉上的眼淚,陸小酒哭哭啼啼的,“哥你最近都在哪兒呢?阿姊出去打探你的消息都打探不到,你有沒有受傷啊?你是不是被太子關押地牢了?”
‘沒有,我沒有受傷。’錦聿認真比劃,“你和阿姊不要總是擔心我,照顧好自己。”
“怎麼可能不擔心你………”陸小酒抱着他哥的腰,“你不知道我和阿姊聽見玄鷹閣被滅,生怕你也沒了,阿姊哭了好幾天………嗚嗚嗚。”
錦聿眼眶也跟着濕潤,不免愧疚,這時一位身着藏青布衣的女子走出來,見到錦聿之後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跑過來抱住錦聿,“小聿。”
錦聿也緊緊地抱住她,陸清影聲音哽咽,“你知不知道阿姊擔心死了,沒事吧?啊?太子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對不起阿姊,讓你擔心了。’錦聿愧疚道,‘太子沒有為難我,你放心。’
陸清影淚眼婆娑,摸着他的臉,“沒事就好,之後哪兒也不去了,就跟阿姊和小酒在一起。”
錦聿沒回話,陸清影和陸小酒拉着他進屋。
陸清影和陸小酒居住的地方不算簡陋,一個堂屋兩間小廂房,屋頂是瓦片砌成的,是之前錦聿捎回來的錢,陸清影找人把家裡修繕了一下,看着像模像樣了。
錦聿坐在矮凳上擇菜,他拉了一下站在竈台前切菜的陸清影,陸清影回頭,“怎麼了小聿?”
‘謝承雲可有來過?’錦聿眼裡透着焦急,陸清影見狀,安撫一笑,“你别擔心,他來過了,給我和小酒解了毒。”
陸清影和陸小酒體内的毒是為了防止錦聿逃跑的,那毒雖不緻命,但發作起來折磨人,還好謝承雲信守承諾,每隔半年就會給一次解藥,最後一次給了,阿姊和小酒就不會再被毒侵擾。
錦聿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來,陸清影又問他,“那你呢?閣主可有給你解藥?他在玄鷹閣三番五次護着你,想必待你不錯,他上次過來,我問他你的下落,他說你被太子抓走了,我和小酒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錦聿埋頭擇菜久久沉默,陸清影着急了,“小聿?難道他沒有給你解藥麼?”
錦聿擡頭,‘透骨寒沒有解藥。’
“怎麼會沒有解藥呢?那毒不是玄鷹閣老閣主所制的麼?”陸清影蹲下身來,摸着錦聿的手臂,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驚,忍不住眼眶濕潤,“你身體怎麼還是那麼冰啊?冷不冷?他是不是不願意給你解藥?”
陸清影比錦聿大三歲,今年二十了,她五官皮相姣好,标緻的美人,可這些年操心錦聿、照顧陸小酒,臉上已經凸顯疲憊,錦聿看着阿姊忍不住心疼。
‘阿姊,你别擔心我,我死不了。’錦聿握住她的手,陸清影已經淚兩行,“什麼死不了啊,你那毒發作起來是人能承受的麼?你都快被凍死了。”
‘我最近沒發作,身體挺好的。’錦聿擦掉她的眼淚,‘别哭了阿姊,我已經長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老是操心我,自己的事情都耽誤了。’
“阿姊答應老爺和夫人要好好照顧你,結果還因為我和小酒,害你被玄鷹閣威脅。”陸清影說。
錦聿蹙眉,冷着臉比劃,‘難道不是因為我,阿姊和小酒才會被玄鷹閣下毒,分明是我連累了你們。’
陸清影笑出聲,抹掉眼淚,“什麼連累不連累的,照顧你本來就是我的責任,要不是老爺和夫人,我娘我爹也找不到安身之處。”
陸清影和陸小酒是錦聿奶娘的孩子,元隆帝繼位初,朝中局勢動蕩不安,大雍各地流民散亂,燒殺搶掠遍布,陸清影的爹娘帶着兩人逃難到樂陵時,被蘇玉青收留了,那時錦聿剛出生,正好缺個奶娘,随着錦聿逐漸長大,也多了兩個玩伴。
‘我已經不是世子,瑞王府也早已覆滅,你和小酒都是我的親人。’錦聿不緊不慢道。
陸清影笑着點頭,“小聿永遠是我弟弟。”
晚間吃飯,陸清影給錦聿夾菜,她道:“小聿,我們回鄉下生活吧。”
錦聿沒說話,陸小酒看了他阿姊一眼,又看向哥哥,陸清影問他,“你想留在長安?你留在長安做什麼?”
錦聿捧着碗,吃着陸清影給他夾的瘦肉,沉默着不回話,陸清影放下碗筷,臉色變得嚴肅,“小聿你如實跟阿姊說,你到底留在長安做什麼?”
‘我想查清楚真相,還爹娘清白。’錦聿皺眉,眼中憤憤不平,‘我爹一定是受了元隆帝的蒙騙,他絕不是污蔑陷害他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