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因着獨孤家的少夫人剛剛産子,需要個稍年長細心的嬷嬷伺候着,于是就讓人去招了個四十左右的婦人來伺候少夫人。
少夫人為人親和善良,産子後,散發着一股潤澤溫柔的氣質,她見新來的嬷嬷勤快,做事幹淨利落,便挑了些珠寶賞她。
嬷嬷笑着接過,“多謝少夫人。”
少夫人一笑,“嬷嬷這般心細,這是應該的。”
嬷嬷謙虛‘害’了一聲,“十多年前有在西市宅院伺候過人,後來休息了好幾年,趁這把骨頭還能動,就出來賺點家用,少夫人放心,老奴熟悉着呢,定會伺候好您和小少爺。”
“西市宅院?”少夫人一聽,面上好奇,“那邊的宅院可不便宜,想必是哪個大戶人家,可沒聽說過這長安哪個家族有在那邊置辦過宅院。”
那嬷嬷面色一僵,自覺說錯了話,就不再多言,對着少夫人幹笑道:“這……這實在不好說,少夫人就當沒聽見。”
少夫人也不惱,她拉過嬷嬷到自己跟前來,又賞了些銀兩,“嬷嬷不必擔心,我就聽聽,自從生了鴻兒,我在這府上膩得慌,也沒個人陪我解悶,嬷嬷不如說來聽聽,當個樂呵得了。”
那嬷嬷掂着手中的錢袋子,一時見錢眼開,眼珠子‘咕噜’一轉,便俯身到少夫人耳邊道:“是君後和二皇子。”
“君後?!”少夫人一臉震驚,“二皇子不是在宮裡出生的麼?”
“那時陛下還是太子呢。”嬷嬷遞給少夫人一個眼神,少夫人立馬就明白了,反問她,“嬷嬷的意思是,陛下與先皇後成親時,養了個妾室在外頭?就是君後?還生了二皇子………生辰是何時?”
“元德十四年。”嬷嬷道:“少夫人可要為老奴守口如瓶。”
然而少夫人被這句話砸懵了,她再怎麼也沒想到,元德年,當朝太子在外養妾室也就算了,居然在登基後還瞞着朝廷上下将個私生子悄無聲息入主宮中,掩去出生年份當了二皇子,而堂堂太子殿下,宮中第一個出生的皇子,居然比二皇子還小一歲。
難怪先皇後自缢後,柳君彥沒多久就登上了君後的位置,那這鎮國公府被滿門抄斬,以及先皇後的自缢,莫非也是………
少夫人一時心驚,她回過神來,道:“嬷嬷你放心,這事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當天夜裡,少夫人便把這件事說給了自家夫君聽,獨孤凝聞言大驚,“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那嬷嬷是伺候二皇子的奶娘,能說謊唬我不成?”少夫人又道:“你讓爹謹慎些,他與二皇子走得近,讓他斟酌斟酌。”
獨孤凝聞言眉頭緊皺,“行,我明日就跟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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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折淵端着湯藥,吹冷了喂給錦聿。
錦聿看着黑乎乎的湯藥,擡眸掃了蕭折淵一眼,張嘴喝下了。
這藥味重,滿屋子都是,聞着就苦澀,然而錦聿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
“不苦?”蕭折淵出聲。
錦聿低着頭不回答,蕭折淵嘴角默默勾着唇,他蓦地擡起錦聿的下巴,吻上去,舌尖掃過他的嘴唇,被苦澀的湯藥苦得皺眉,他松開他道:“真苦。”
錦聿瞪大眼睛緊抿着唇,似乎想開口罵他,但奈何不會說話,隻能看着蕭折淵肆意妄為。
蕭折淵不以為然,又将剩下的湯藥喂他喝光,讓人拿來蜜餞,喂給他一顆,“躺下休息吧。”
錦聿沒讓他扶着躺下,蕭折淵一臉好脾氣,給他掩好被角後才出去,嘴裡的蜜餞逐漸驅散了苦澀的滋味,等蕭折淵出去後,他就将口中的蜜餞吐了。
連同方才服下的湯藥,一同吐出來,一邊的宮女看得膽戰心驚,然而床上那人陰恻恻地看着她。
‘手帕,給我。’錦聿伸手。
宮女連忙走過去遞上手帕。
錦聿用手帕擦拭着地上吐的湯藥,随即扔進床底藏着,做完這些,他精疲力盡躺在床上,最終蓋上棉被,沉沉睡去。
入秋了,天氣微涼,然而宮中卻風詭雲谲,暗沉的籠罩下,是波濤洶湧的驚駭,是多年隐藏的皇家秘辛浮出水面。
晨光熹微,一首童謠響徹在長安城。
‘轟隆隆,轟隆隆’
‘小兒藏于西旮旯’
‘隆咚锵,隆咚锵’
‘缢後不日入宗堂’
像是幽怨的吟聲一般圍繞着整個皇宮,一時之間朝中上下無人不驚,穩定的局面忽然被打破,一瞬間跌宕起伏、搖擺不定,紛紛觀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