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過是這麼一會兒的猶豫,沈若淮就已經找了件薄外套穿上,打開門走到了宿舍外。
陸知銘又往宿舍裡看了一眼,終究還是乖乖地閉上嘴,跟着沈若淮往外走。
這會兒的時間的确是接近熄燈了,宿舍樓外,都是零星地往裡走的人,秋夜微涼的空氣裡,能嗅到一點隐約的桂花香氣,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飄來的。
沈若淮在台階前站定,再沒有往前邁步,顯然是就準備送到這裡的意思——那雙踩着毛絨拖鞋的腳遲疑了一小會兒之後,甚至又往後退了一步,重新回到了看起來更幹淨平整些的最後一級台階上,原本比陸知銘要矮上一些的個頭,也變得比他高出了那麼一點點。
陸知銘感到自己的心髒就跟被搔了一下似的,有種輕微的癢。
沒有任何來由的,他就是覺得眼前的人這個樣子,簡直可愛得要命。
——而據說一個人如果對另一個人,産生了“可愛”的感想,那他這輩子就都完了。
他的一顆心會一直被拴在對方身上,眼睛裡心髒裡,就隻能裝進對方的樣子,接下來的所有時間,都隻能栽在那一個人的身上。
而無論對方今後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什麼模樣,他也依舊隻會覺得那可以愛。
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陸知銘想要張口說些什麼,腦海當中,卻忽地浮現出之前,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們一起去吃了火鍋的謝言清,還有宿舍裡,仰着臉專注地望着沈若淮的周郁。
說到底——在晚上回宿舍的路上,忽然碰上了室友被欺負的現場,這個天底下,真的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心底的疑惑一旦發了芽,就不可遏止地瘋狂滋長起來,蓋過了其他的所有。于是,那原本要出口的話,在喉嚨裡轉了幾圈,最後變成了:“你想不想換個宿舍?”
陸知銘想說周郁心懷不軌,今天晚上的事,說不定就是對方故意的,就算不是,和那樣的人經常待在一起,肯定也會惹上不少麻煩——如果今天過去阻止的人不是他,而是沈若淮的話,事情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解決。
可最終,這些話,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我很……嫉妒。”陸知銘看着沈若淮安靜望着自己的眼睛,從口中吐出的,是那深埋在一堆這樣那樣的理由底下的,最最真實的真心。
“我沒談過戀愛,”他這麼說道,面頰和耳朵,都因為緊張和羞恥,而微微開始發燙,“也沒喜歡過别人。”
這和之前他對沈若淮說,自己沒有和别人抱過、沒有和别人牽過手的時候的心情,并不一樣——就好像此刻,他更加明确了自身内心想要的東西一樣。
“我不知道該怎樣……追人。”陸知銘說。一雙黢黑的眸子被宿舍樓内照出燈光映亮,滿滿的盛裝着眼前的人。
沈若淮就那樣靜靜地和陸知銘對視着,背光的面龐看不清神情。
忽地,他輕聲笑了出來。
“那你告白吧。”陸知銘聽到沈若淮這麼說,心髒都仿佛在那幾秒鐘的時間裡漏跳了。
“如果我答應了,”沈若淮彎着眸子,微微側過了臉,卷翹的睫毛被燈光染上了淺淺的光暈,“……或許就會和别人保持距離了。”
終于回到了耳中的心跳聲愈演愈烈,陸知銘隻感到自己被陡然扔進了沙漠中一般,生出了因缺水而生出的幹渴、窒息和暈眩。
他受不住那被擺到了眼前的誘惑。
“我……喜歡你,”于是那最真實的心情,就這樣從口中說出,每一個字都帶着陸知銘未能察覺的顫音,“可以,和我,交往……嗎?”
“不行哦。”然而,沈若淮的回答,卻與預想中的截然不同。
“要是我這麼簡單就同意了,不是太吃虧了嗎?”略微上揚的音調裡,藏着幾分捉弄成功的惡劣。
可即便如此,陸知銘也覺得眼前的人說這話的模樣——甚至包括說出的這句話,都可愛得讓他心癢。
他果然是完了。
陸知銘想。
——再說了,沈若淮為什麼隻捉弄他不捉弄别人?
自己在沈若淮的心裡,肯定比别人要更特殊一點。
“不過——”沈若淮的話鋒倏地一轉,眼中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看在你這麼努力、這麼聽話的份上。”
軟底的毛絨拖鞋往前探出,踩上了陸知銘的腳背,兩個人之間本就沒有多少的距離,瞬間被拉近,陸知銘嗅到了沈若淮身上那股特有的、混着甜味的淺淡香氣。
“我可以,給你一點獎勵……”
脖子被環住了,觸覺也變得敏銳,陸知銘僵着脊背,任由沈若淮踮着腳尖貼近,睜大的眼睛連一眨也不敢眨,心跳快得好似要撞破胸膛沖出來。
可沈若淮卻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