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裡,缁衣捕快被人從二樓踹下,須臾隻留下一陣巨響。翟伸動彈不得地哀嚎着,看客一片唏噓,堵在醉仙樓大堂對着男人指指點點。
罪魁禍首面戴青面獠牙鬼面,身着赤色錦衣,一手握長劍,一手拿畫軸,好不張狂!仔細一瞧,竟是個女人!女人身材高挑,衣帶由金絲勾勒出祥雲狀,墨發半披半束,饒有興趣地觀望着樓下匆匆趕到的小娘子。
來者身着月白勁裝,身後跟着三五個缁衣捕快。阮清溥靠着二樓欄杆,瞧見小娘子眼中的冷峻。
好生俊俏的人兒,六扇門換人了?阮清溥眼裡多了幾分戲谑。
“女捕快?”
人聲鼎沸,阮清溥聲線慵懶,與她戴着的鬼面不符。阮清溥不知自己的聲音是否被女捕聽到,不過女捕的确睨了自己一眼。
被自己踹下樓的男人由女人身後的捕快攙扶走。等場地空下來,唐皎手握雁翎刀踩着輕功直向自己逼近。阮清溥向後躲去,怕小娘子一不留神摔下去。待确定小娘子躍過了欄杆,阮清溥才肯出劍。
唐皎刀法狠厲,重心極穩,唯一的緻命缺陷是刀法過于老套了。不過比起那幫子無用男人,唐皎有意思得多。阮清溥眼中飄過幾分玩味。
“小娘子的刀法真是兇呢。”
聞言唐皎臉色愈冷,阮清溥心中發笑,她莫不是覺得自己在嘲諷她?
刀劍不斷擦出火花,樓下看客紛紛擡頭。
“你們說誰能赢啊?”
“我賭女俠!女俠就沒輸過!”
正論着,雁翎刀向阮清溥心口刺來,誰料女人竟用左手畫軸擋!看客紛紛撇頭不願目睹血腥之景。間不容發之際,唐皎眉心一擰,催動内力強行改變刀刃軌迹。霎時間,刀柄脫離唐皎手心,插入阮清溥身後的木門内。
木屑飛舞,唐皎手臂一麻,青灰色的眼蘊着怒意,“瘋子!”
阮清溥攤手裝無辜,“原來小娘子要的不是我,是這幅《北玄武》啊。既然你們六扇門想要,我給你就是。”
未等唐皎反應,阮清溥已将畫軸丢給她,唐皎迅捷擡手接畫,阮清溥眼裡掠過一抹驚歎。
“小娘子,人家還有要事,來日方長,我們會見面的。”
“借小娘子肩膀一用。”
唐皎在不明所以中被女人踩了一腳,月白色的勁裝留下灰蒙蒙的印迹。再回頭,阮清溥已離開了酒樓,輕功快的令自己看不清。
空中彌漫着好聞的檀木香,唐皎踩着欄杆下樓想去追,翟伸的聲音搶先一步傳入到自己耳中。
“唐大人!别追了,這就不是我們該抓的人...”
唐皎不甘停步,眼裡噙着些許幽怨打開了畫軸。當字畫滾落,唐皎眸底凝起殺意,纖長的指尖揉皺宣紙。捕快們不解,紛紛湊到唐皎身後打量起“價值連城”的珍寶。
“噗!”
包五不合時宜的笑勾起看客的好奇,男人自知闖了禍,連忙用手捂住嘴,還是沒能躲過唐皎不着情緒的一瞥。完了....
唐皎将字畫扔到地上,衆人圍成一團彎腰打量。
潔白稠密的宣紙,赫然落着一隻又呆又醜的王八。王八的腦袋上,頂着三個飄逸墨字——六扇門。宣紙右下角,落着鐵畫銀鈎的三字——月清瑤。
“哎喲這...這...”
醉仙樓外的紅衣女子熟練的穿梭在瓦房之上,正值黃昏,柔和的光灑在阮清溥身上。不多時,她走進南郊的草亭中。
鬼面被阮清溥摘下,她生了雙含笑的瑞鳳眼,琥珀色的瞳孔在光下柔和,好似看誰都是含情脈脈。女人鼻梁高挺,眉如墨畫,臉上總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草亭中背手站立的女人聽到腳步聲後轉身。
“字畫。”
雲舒簡明扼要,将手中的畫軸遞給阮清溥。接着上下掃着阮清溥,待确定她未受傷後一直緊繃着的臉才放松下來。
“怎的去了這麼久?”
“六扇門換人了,覺得好玩,陪新來的丫頭多玩了一會兒。”
“丫頭?”
雲舒略顯疑惑,阮清溥來了興緻,唇邊漾起一抹笑。
“是,我才知道六扇門裡還有女人。不過她可比原先的酒囊飯袋厲害多了,出刀也狠,若不是怕姐姐你多等,人家真要打聽個姓名了~”
“出息。”
雲舒無奈,外人哪能想到丫頭是上官煙的女兒,除了樣貌和武學,和門主真不像是一家人。
“後續呢?放去拍賣?”
“再來一招調虎離山可好!放出拍賣消息,我去周府偷賬本,屆時老頭勢必會帶人去千機閣堵你。等我拿到賬本,抄錄下來挂到六扇門的大門上,倒是讓那幫鷹犬瞧瞧,究竟誰不是個東西!”
雲舒沒插話,無奈的笑意裡透露出幾分偏愛。丫頭嘴上說着不在意,被朝廷鷹犬腌臜的事至今還耿耿于懷。
“好。”
“酉時,你去千機閣,我混入周府。”
“萬事小心。”
“好。”
“對了,事成之後回飛無渡嗎?”
阮清溥唇邊的笑意漸漸淡去,她輕咬着下唇,垂着眼眸問。
“阿娘讓你勸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