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大早，《第二十四條教育令》就迫不及待地張貼在格蘭芬多的布告闆上，上面指出未經高級調查官批準，不得存在任何三人以上的學生組織、協會、團隊和俱樂部。

洛伊絲越過一些二年級的頭頂去讀告示，她面前一個小個子的圓臉男孩很擔憂地問他的同伴：

“高布石俱樂部也會關掉嗎？”

“我想你們的高布石俱樂部沒問題，”羅恩陰沉着臉把那兩個二年級吓了一跳“但我們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是不是，哈利？”

哈利沒有說話，他死死盯着那張告示，感覺整個周末的滿心歡喜直接被一盆冷水澆滅了。

“這絕對不是巧合，酒吧裡人多耳雜，肯定是有人跑去向烏姆裡奇告密了。”

“紮卡賴斯·史密斯！”羅恩一拳砸在掌心“或者是那個邁克爾·科納！他也鬼鬼祟祟的……”

“冷靜點，男孩們，你們是不是有點兒太低估我和赫敏的防備心了？”

“洛伊說得沒錯，其實我早就在羊皮紙上施了個魔咒，但凡有人敢告密，他肯定會付出代價。”

“他們會怎麼樣？”

好奇寶寶羅恩急切地問，赫敏顯然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她說：

“走，我們去吃早飯，看看别人怎麼想，是不是所有學院都貼了？”

一進禮堂他們就看出烏姆裡奇的告示不僅貼在格蘭芬多樓内，禮堂裡有一種特殊的緊張氣氛，叽叽喳喳，異常紛亂，人們跑來跑去談論着看到的消息。

納威和韋斯萊們急匆匆沖過來的時候，洛伊絲她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坐下，不止是獅子們有點躁動，連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長桌上的一部分人也站起來朝這裡來。

“那些傻瓜現在不能過來，會顯得可疑的！”

赫敏有點着急，她使勁打手勢讓他們坐回餐桌旁，用口型說着：

“等會兒！我們——等會兒——再聊！”

“我去告訴邁克爾，”金妮不耐煩地一甩腿跳下凳子，“這個笨蛋，真是……”

安撫赫奇帕奇的任務理所當然落在了洛伊絲頭上，她站起來快步走向朝這移動的黃色兜帽們，哈利望着她挽住漢娜·艾博的手臂，走了幾步就在厄尼的有意驅使下坐在塞德裡克旁邊，心裡又開始沉甸甸的了，他完全聽不進去赫敏在他耳邊又講了什麼，直到洛伊絲又回到格蘭芬多長桌，他們離開餐桌去上魔法史課，一臉絕望地沖過來的安吉莉娜才喚回了哈利的神志。

“哈利！羅恩！你們發現她把魁地奇球隊也包括在内了嗎？我們得去重新申請組隊！”

“什麼？為什麼？！”

“你們讀了告示，上面提到團隊！聽着，哈利……我說最後一遍，求你，求你不要再跟烏姆裡奇鬧脾氣，不然她可能再也不讓我們比賽了！”

“好，好，”哈利答應得很痛快，因為安吉莉娜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别擔心，我會注意的。”

*

也許今天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是烏姆裡奇沒有來聽魔法史課，賓斯教授像往常一樣飄在他的座椅上方一英寸處，準備繼續他那關于巨人戰争的嗡嗡說教，洛伊絲翻開教科書的第七十，或許是八十幾頁的時候，一扭頭看見了海德薇，她栖在窄窄的窗台上，透過厚厚的玻璃向裡看，腳上系着一封信。

哈利顯然沒有看見，他在羊皮紙上信手塗畫，不管赫敏多次的瞪眼和推搡，也許最後一下把他的肋骨怼疼了，于是他猛地擡起頭來：

“幹什麼？”

洛伊絲撥開窗鈎，慢慢地打開窗戶，她以為海德薇會飛進來讓哈利把信取下，然後飛回貓頭鷹棚屋，可是窗戶一開到足夠寬，它就哀叫着朝哈利跳了過去。

幸好賓斯教授并沒有從講義上擡起眼睛，哈利這才貓着腰摸到窗邊，讓海德薇蹲在他肩頭，然後又貓着腰溜了回去。

“嘿，哈利，海德薇的翅膀有點不對勁。”

洛伊絲一邊說一邊湊過去，赫敏和羅恩都跟着她這樣做，赫敏甚至放下了她的羽毛筆，這時他們才發現她的羽毛異常蓬亂，哈利碰到海德薇的翅膀時，她像充氣的河豚一樣鼓起來，羽毛也站得像尖刺。

“賓斯教授！”哈利馬上大喊道，全班都回過頭來“我不舒服！”

“不舒服？”

賓斯教授終于從講義上擡起眼睛，似乎很驚訝屋子裡居然坐滿了人。

“很不舒服，”哈利把海德薇藏在身後站了起來“我想我需要去校醫院。”

“對…對，校醫院…好，那你去吧，珀金斯。”

哈利走後，教室裡隻剩下賓斯教授有氣無力的講課聲和一些同學此起彼伏的呼噜，洛伊絲在羊皮紙上亂塗亂畫，剛才撥弄開的窗鈎并沒有安回去，風呼呼順着窗子灌進來，把她的頭發也吹得亂糟糟，下課鈴響，她回過神來，發現羊皮紙上是一個有點粗糙的海德薇。

迫不及待沖出去的學生們擠着她往前走，赫敏和羅恩把領子豎起來抵擋灌進去的風，哈利本來站在麥格教授的辦公室門前，但很快也朝他們走過去，肩膀上空空的，海德薇被他留在辦公室裡了。

哈利簡單陳述了下麥格教授的猜測——校内外通信可能正被人監視着，他們沉重地走下地下教室的石階去上魔藥課，四個人都在沉思，可是下到底層時精神就被德拉科·馬爾福的聲音喚醒了，他正站在斯内普教室門外，揮舞着一張公文樣的羊皮紙，提高了嗓門在嚷嚷：

“沒錯，烏姆裡奇讓斯萊特林魁地奇球隊繼續活動，我今天一早去問她的。這事辦起來簡直跟自動的一樣，跟你說吧，她和我爸爸很熟，我爸經常出入魔法部…格蘭芬多能不能繼續活動就有的瞧了，是不是？”

其實本來沒人想和他打架的，幾年相處下來，連羅恩也對他這種幼稚的挑釁見怪不怪，但緊接着，馬爾福又提高了一些嗓門，灰眼睛惡意地朝哈利和羅恩這邊閃着：

“要論對魔法部的影響，我覺得他們沒什麼機會……據我爸說，部裡這些年一直在找理由撤掉亞瑟·韋斯萊，至于波特嘛……我爸說部裡把他送到聖芒戈去隻是遲早的事，他們顯然有個特殊病房，專收腦子被魔法搞壞的人——”

有人狠狠撞上洛伊絲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撞得差點倒下去，那一刹那，她意識到了納威從她身邊沖了過去，直奔馬爾福。

“納威！不要！”

哈利一個箭步抓住納威袍子的後擺，納威瘋狂地掙紮，揮着拳頭，拼命想去揍馬爾福。

“幫幫我！”

哈利對羅恩喊道，他一隻胳膊摟住納威的脖子，要把他往後拖離斯萊特林那幫人，因為克拉布和高爾現在也捋起了胳膊，護在馬爾福身前，準備打架。

羅恩急忙上前抓住納威的手臂，和哈利一起把他拖回格蘭芬多這邊，納威臉漲得通紅，哈利加在他脖子上的力量使得他話語不清，但他嘴裡還是蹦出了一些字眼。

“不是……開玩笑……聖芒戈……教訓……”。

轟隆一聲，地下教室的門開了，斯内普教授站在那兒，他的黑眼珠掃向格蘭芬多這邊，看到哈利、羅恩和納威扭在一起。

“波特、韋斯萊、隆巴頓，打架？格蘭芬多扣十分，放開隆巴頓，波特，不然就關禁閉。現在全部進教室。”

哈利放開手，看見納威站在那兒對他怒目而視，氣喘籲籲地拾起自己的書包：

“對不起，納威，但我必須攔着你，克拉布和高爾會把你撕碎的。”

納威沒說話，抓起書包大步走進地下教室，洛伊絲她們跟着他在教室後排的老位子上坐下來，抽出羊皮紙、羽毛筆和《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課本。

哈利不知道在沉思着什麼，洛伊絲猜他大概是在想關于納威父母的事，她隻記得她們在聖芒戈，但是原委她忘得一幹二淨，她丢失的記憶越來越多了，很難說清楚這到底是因為她受過太多次傷還是别的什麼。

周圍的同學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納威剛才的行為，但當斯内普教授關上地下教室的門、發出重重的回響時，全班頓時肅靜下來。

“大家會發現，我們今天有一位客人。”

斯内普教授朝昏暗的角落一指，烏姆裡奇坐在那兒，腿上放着寫字闆。

“今天繼續配增強劑，你們會看到自己上節課留下的混合液，操作方法在黑闆上，開始。”

烏姆裡奇前半個小時都在記筆記，當斯内普教授俯身查看迪安的坩埚時，她站起身來從兩排桌子間走向他。

“哎呀，這個班看來學得相當深嘛，”烏姆裡奇輕快地對着斯内普教授的後背說“但我懷疑教他們增強劑這樣的藥劑是否可取。我想部裡會希望把它從課程中删掉的……你在霍格沃茨教課有多久了？”

“十四年。”

“你之前申請任教黑魔法防禦術課，是不是？”

“是的。”

“但沒申請到？”

“顯而易見。”

洛伊絲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腕，他聽得太過專注，眼看就要把石榴汁倒進坩埚裡。

“哈利……火蜥蜴血！不是石榴汁！”

哈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手一抖向坩埚裡加了幾滴液體，藥水發出可怕的咝咝聲，由青綠變成了橘黃。

“你進校以來多次申請任教黑魔法防禦術課，是不是？”

“是的。”

斯内普教授低聲說，嘴唇幾乎不動，他看上去很惱火。

“你知道鄧布利多為什麼屢次拒絕用你嗎？”

“我建議你去問他。”

“我會的。”

烏姆裡奇笑容可掬地走到潘西身邊，開始向她詢問課程情況，斯内普忽然回頭看着哈利，兩人視線短暫相交，洛伊絲趕緊收回手，哈利也急忙垂下眼看他的藥水，它現在已經凝結成污濁不堪的一體，發出一股沖鼻的橡膠燒糊了的氣味。

“又是零分，波特，”斯内普惡狠狠地說，不知道是不是和烏姆裡奇的交談讓他心裡憋了不少氣，他魔杖一揮清空了哈利的坩埚“你給我寫一篇這種藥劑正确配制的文章，注明你錯在哪兒，為什麼錯，下節課交上來，昕懂了嗎？”

“聽懂了。”

哈利敢怒不敢言，斯内普教授已經給他們布置了作業，他今晚還有魁地奇球訓練，這意味着又得熬兩個通宵，午飯後他們又站在院子裡，哈利沮喪地望着自己被風掀起的袍擺：

“我也許要逃占蔔課了，裝病趕緊寫斯内普的文章，不然我又要熬通宵了。”

“不行！你不能逃占蔔課！”

“聽聽誰在說話，赫敏，你自己已經退了占蔔課，你明明很讨厭特裡勞妮！哈利逃一節占蔔課有什麼大不了的！”

“搞搞清楚，羅恩，我不是讨厭她，我隻覺得她是個可怕的老師，一個真正的老騙子……但哈利已經少上了魔法史課，我覺得他今天不應該再缺課了！”

話裡的實情不容忽略，所以哈利和羅恩還是往暖烘烘的占蔔課教室走了，洛伊絲幾次瞞過維克多教授抽出羊皮紙，想幫哈利寫一點論文減輕他的負擔，但她寫好開頭的幾張紙都被赫敏拿去當了演算稿。

“你不許再這麼幫他們了，今年還有O.W.L.s考試呢！就算不想上斯内普的提高班，他們也至少也要在魔藥學上拿到E吧！”

*

晚飯時她把一模一樣的話也轉換主語和哈利羅恩說了一遍，羅恩一聽這話就開始冒火：

“洛伊絲也總是抄你的筆記！你不能區别對待！”

“那不一樣！洛伊絲那算是借閱學習資料！是尋求合理幫助！”

“說到合理幫助，”洛伊絲搶白道，阻止了一場大戰的爆發“我想我們得找機會和倫敦商量一下，還要告訴他們，以後不能用貓頭鷹送信了。”

其他三個人都知道，她說的倫敦就是格裡莫廣場12号，哈利扶了扶眼鏡，正色道：

“其實信裡小天狼星說了，今晚，老時間，老地方。”

“好吧，那我想我們得快點結束其他事，”赫敏捋了捋她一吵架就亂蓬蓬的頭發“比如某些人的魔藥課論文什麼的。”

*

晚飯後他們忐忑不安地回到公共休息室，安吉莉娜滿眼空洞地沖向哈利和羅恩，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沒有魁地奇訓練了。

“可是我很克制！我沒對她說什麼，安吉莉娜，我發誓——”

“我知道，我知道……她隻說她還要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她批準了斯萊特林，憑什麼不批準我們？”

洛伊絲能想象出來烏姆裡奇多麼喜歡把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作為懸在他們頭上的威脅，她當然不願意過早放棄這個武器。

“算啦，往好的方面想吧……至少你有時問寫斯内普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