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絲覺得烏姆裡奇正一點點剝離所有她珍視的東西,五年級的一切組成一張大網,把她的靈魂牢牢禁锢在裡面,越掙紮就越緊。
她在搖椅上驚醒,格蘭芬多休息室的爐火燒得很旺,時不時有火星蹦出來或者小小的爆裂聲,今天隻有洛伊絲一個人在等哈利,羅恩和赫敏正在執行級長的夜巡任務,克魯克山在她腿上輕聲打着呼噜,洛伊絲揉揉它軟乎乎的肚子,挪動上半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原本停下的搖椅因為她的動作又開始晃動起來。
不遠處傳來畫像轉動的響聲。
“晚上好,納威。”
“晚上好,洛伊絲。”
食死徒的越獄給納威帶來的影響比其他人都大,盡管那天在聖芒戈的事洛伊絲沒告訴任何人,所以納威不像其他受害者家屬那樣沐浴在其他同學憐憫的目光之下,但這也無形之中激勵了他,在D.A.活動時他幾乎一句話都不說了,隻是埋頭苦練哈利教的每個魔咒,圓臉蛋繃得緊緊的,對受傷和事故都不以為意,練得比屋裡任何人都賣力。
他的進步快得令人害怕,當哈利教一種能把小魔咒反彈到敵人身上的鐵甲咒時,隻有赫敏比納威先學會,看來今天他又自己加練了。
“那個……我能請教你幾個問題嗎?關于鐵甲咒。”
洛伊絲沒有馬上搭話,她抱着克魯克山站起來,騰空感讓貓狸子繃直了毛茸茸的身體。
“你現在可比我的進度快,”她歎着氣說,但語氣裡沒有絲毫不悅“以後你請教問題隻能找赫敏了。”
“好吧,”納威湊近,摸了摸洛伊絲懷裡克魯克山的大腦袋“謝謝你幫我保守秘密。”
那種難以名狀的愧疚感包圍了又洛伊絲,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幸好這時候畫像又一次挪開
——終于結束大腦封閉術特訓的哈利回來了,洛伊絲看救星一樣看向他,急匆匆地迎上去問有關特訓的事。
“說實話,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長進,”哈利惱火地揉着額頭“現在傷疤疼得越來越厲害了,而且我每天都夢見神秘事務司那扇門。”
納威沒有再聽下去,很顯然這不是他可以解決的問題,他向洛伊絲簡單示意後轉身回了男生寝室。
“會不會是方法不太對?”洛伊絲關切地說“你有和斯内普教授好好溝通過嗎——”
“我沒辦法和他好好溝通!”
哈利斷言,那些有關洛伊絲的嘲諷似乎還在他腦子裡循環播放。
“好吧好吧,别着急,哈利……”
洛伊絲知道救世主這些日子格外勞累,所以沒有和他争辯什麼,她隻是問:
“這個周末想去霍格莫德逛逛嗎?反正D.A.也沒有辦法集齊人訓練……安吉麗娜決定每個周末都要加練,我今天才聽金妮說的。”
“下個月再說。”
哈利不再回應,順勢躺倒在洛伊絲剛才睡着的搖椅上,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下個月可是二月份,霍格莫德不少地方都要做情人節活動,那個時候出去逛才更像約會呢。
*
一月份過起來快得可怕,不知不覺中二月已經來臨,帶來了較為溫暖濕潤的天氣,這次的霍格莫德隻有哈利、洛伊絲和赫敏三個人去,羅恩吃過早飯後沮喪地奔向魁地奇球場,帶着一種壯士赴死的悲哀。
快要走到三把掃帚門口時下起了雨,洛伊絲一邊甩掉擋在眼上的濕頭發一邊推開門,赫敏朝房間另一頭招手:
“嘿!盧娜!”
她發現盧娜身邊坐着一位讓他意想不到的同伴:麗塔?斯基特——前《預言家日報》記者,天底下赫敏最不喜歡的人之一。
麗塔一看見他們幾個眼睛就開始放光,扭過身子抓起鳄魚皮手提包,在裡面摸索着,赫敏冷冷地對麗塔說:
“你可以把那東西放下,否則我們的交易就告吹。”
麗塔正要抽出一根綠色的羽毛筆,她的表情就像被迫喝了臭汁一樣,把皮包又關上了。
“什麼交易?”麗塔用手背擦着嘴問,“你還沒提過交易呢,一本正經小姐,你隻是寫信威脅我過來,結果讓我和這個古怪的女孩待了這麼長時間。”
“禮貌一點,雖然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再次寫文章攻擊哈利和我們,但至少現在你得聽我的。”
“他們今年已經寫了很多攻擊哈利的文章,沒用我幫忙,”麗塔從杯子上方瞟了他一眼“哈利,你感覺如何?被出賣了?心煩意亂了?被誤解了?”
“他感到憤怒,因為他把真相告訴過魔法部部長,可部長竟蠢得不相信他。”
“你真的堅持認為,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來了?”麗塔把眼鏡往下推了推,銳利地盯着哈利,手指渴望地摸着鳄魚皮包的搭扣“你還抱着鄧布利多的那套鬼話:神秘人回來了,你是唯一的見證人——”
“我不是唯一的見證人,”哈利吼道,“還有十幾個食死徒在場……想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非常願意,”
麗塔輕聲說,又在皮包裡摸索,看她那眼神,好像哈利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東西似的。
“一個醒目的大标題:波特控告!!副标題:哈利波特指出我們中間的食死徒!然後,在你的一張大照片底下:神秘人襲擊的幸存者——十五歲少年哈利波特昨指控魔法界有名望人士是食死徒,天呐,肯定會引發一場聲勢浩大的輿論”
麗塔的激動快要溢出來了,速記羽毛筆已經在她的手上,正要放進嘴巴裡,但陶醉的表情忽然從她臉上消失了。
“當然,”她放下羽毛筆,狠狠剜了赫敏一眼“十全十美小姐肯定不希望我登這篇文章,是不是?”
“實際上,”赫敏甜甜地說,“十全十美小姐正希望登這篇文章。”
“你希望我報道他說的關于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情況?”
“對,真實報道……所有的事實,就像哈利講的一樣。他會提供全部細節,他會說出他在那兒看到的所有食死徒的名字,他會告訴你伏地魔現在是什麼樣子——拜托,穩重一點兒。”
她輕蔑地扔過去一塊餐巾紙,因為麗塔聽到伏地魔的名字渾身一震,把半杯火焰威士忌都潑到了身上。
麗塔擦了擦她那髒兮兮的雨衣,仍然瞪着赫敏:
“《預言家日報》不會登的,我想你也知道,沒人相信他那個荒唐的故事,大家都認為他是妄想,如果你讓我從那個角度來寫——”
“我們不需要再來一篇說哈利瘋了的文章!已經夠多的了,謝謝你!我想讓他有機會說出真相!”
“那種文章沒有市場。”
“你是說《預言家日報》不會登,因為福吉不讓他們登。”
“好吧,福吉靠着《預言家日報》,但這是另一回事。他們不會刊登說哈利好話的文章,沒人要看,它跟公衆心理相抵觸。這次阿茲卡班越獄已經搞得人心惶惶,人們不願相信神秘人回來了。”
“這麼說《預言家日報》存在的目的就是說人們願意聽的話,是嗎?”
麗塔坐直了身體,揚起眉毛,喝幹了她的火焰威士忌:
“《預言家日報》存在的目的是把自己銷出去,小傻瓜。”
“我爸爸說那是一份糟糕的報紙。”盧娜突然插話說,她吮着雞尾酒洋蔥,用她那大大的、凸出的、有一點兒瘋狂的眼睛盯着麗塔“我爸爸總是登他認為人們需要知道的重要消息,他不在乎賺不賺錢。”
“這就是盧娜在這裡的原因,”赫敏攪動着她的雞尾酒飲料“她爸爸是《唱唱反調》的主編。”
“‘他認為人們需要知道的重要消息’?”麗塔挖苦道“我可以用那破報上的貨色給我的花園施肥。”
“你正好可以提高一下它的品位嘛……盧娜說她爸爸很願意登采訪哈利的文章。就在那兒發吧。”
麗塔瞪了她們兩個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
“《唱唱反調》!”她嘎嘎地笑道“登在《唱唱反調》上面,你認為人家會把他的話當真嗎?”
“有的人不會,”赫敏冷靜地說“但《預言家日報》對阿茲卡班越獄事件的報道有很大的漏洞,我想有很多人會想有沒有更好的解釋,如果有另外一個說法,即使是登在一份……嗯……一份特别的刊物上,我想他們也會願意讀的。”
麗塔沒有馬上答腔,而是偏着頭精明地打量着赫敏。
“好吧,假設我同意寫,”她突然想通了似的“給我多少稿酬?”
“我想爸爸不花錢請人寫文章,”盧娜做夢似的說“他們寫是覺得光榮,當然,也是為了看到自己的名字上報紙。”
麗塔好像又咽了一口臭汁,她轉身沖着赫敏:
“要我白寫?”
“當然啦,否則,你心裡有數,我會去報告你是沒有登記過的阿尼馬格斯,《預言家日報》也許會出很多錢請你從内部寫一寫阿茲卡班的生活。”
麗塔似乎恨不得抓過赫敏杯子上的小紙傘塞到她的鼻子裡:
“看來我沒什麼選擇,是不是?”
她的聲音有點兒顫抖,很快重新打開鳄魚皮包,抽出一張羊皮紙,舉起了速記羽毛筆。
洛伊絲一直沒有插手赫敏和麗塔·斯基特的交鋒,但這場戰争似的談判結束後,她握住了哈利的手:
“準備好把真相告訴公衆了嗎?”
“嗯。”
哈利看着麗塔鋪開羊皮紙,把速記羽毛筆豎在上面。
“問吧,麗塔。”
赫敏平靜地說,從杯底撈上來一顆櫻桃。
*
盧娜含糊地說她不知道麗塔的文章什麼時候能登出來,她爸爸正等着發一篇關于最近發現了彎角鼾獸的精彩長文章。
“當然,那是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所以哈利的可能要等下一期了。”
下一期估計要三月份才看得見了,洛伊絲想,但這也是個好事,那天晚上講述伏地魔複出的情景對哈利來說并不輕松,麗塔追問每個細節,他把能記得起來的都告訴了她,慢點登出來,也有更多的時間給哈利調整心态,好應對即将迎來的狂風暴雨。
但在報紙登出來之前,有别的事找到了洛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