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其山根本沒聽清楚Bob在說什麼,Bob的情緒過于激動,從嘴巴裡吐出來的根本不是正常的單詞,而是慌亂的吱哇亂叫。
但謝其山視力好,隔着一段距離卻清晰地看見泳池上一雙手胡亂撲騰着,長長的頭發在水中散開,顯得格外無助。
有人落水了!
謝其山一個猛子紮進了泳池中,巨大的水花濺起,矯健的動作劃破水面,他急速朝着落水的人遊去。
他速度很快,迅速靠近後,用一隻手穩穩地托住女人的後腰,另一隻手則穿過她的腋下,以一種相對安全的姿勢将她抱住,往岸邊帶。
梁今禾嗆了幾口水,感知到身邊有人過來救她,更加抑制不住地發出求救:
“救命!救命!”
她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捕捉到了唯一的浮木,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前來救援的人,以一種無助的姿态,将整個身軀的重量依偎進了他的懷抱,雙手緊緊攥住他的臂膀。
而謝其山大腦轟地響了一聲。
他的眉頭皺起,不可置信地望向懷裡的人。
女人緊閉着雙眼,嘴裡喊着救命,長長的睫毛無助地顫抖,像蝴蝶煽動的脆弱羽翼,水珠沿着她的皮膚緩緩滑落,宛如一幅被水汽暈染開的畫卷,顯出落水後的蒼白。
從他聽見她喊出“救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自己懷裡摟着的女人,是梁今禾。
盡管他們之間最深的接觸隻有一個多月前的那次,但當時他隻是失去了控制自己的理智,卻仍有清晰的聽力和觸覺。
梁今禾的聲音,他過于熟悉。
尤其是她掙紮着哭喊的嗓音,帶點兒沙啞和無助。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細微的溫度差異在水的傳導下變得異常鮮明。
梁今禾雖然閉着眼,但雙手雙腳像八爪魚一樣扒着他,他的掌心下是光滑細膩的皮膚。
謝其山咬咬牙,堅決地把亂七八糟地記憶趕出腦内,很快遊到岸邊。
岸邊的Bob激動地幾乎要跪下來,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出于劫後餘生的慶幸。
梁今禾已經暈了過去。
謝其山将她平放在岸邊,一手托住她的頭,一手輕輕拍打着她的背部,試圖排出她體内的積水。
可她的臉色愈發蒼白,雙眼緊閉,嘴唇微微張開,呼吸微弱而急促。
Bob在一旁急得跳腳,眼淚都急了出來:
“Xie,人工呼吸,你會人工呼吸嗎?天哪我不會人工呼吸,為什麼我在學校逃掉了所有急救知識課程,我真的很後悔,Annabella會不會被水嗆死,她太可憐了……”
謝其山黑眸沉沉地盯着地上的梁今禾,對Bob吐出兩個字:
“安靜。”
謝其山深吸一口氣,然後俯身下去,将自己的嘴唇緊緊覆蓋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指攥緊,大腦中的某根弦僅僅在剛接觸到她柔軟的嘴唇時,微微顫動了一下。
但表情迅速地轉變成嚴肅認真,謝其山很快地進入專業的救人狀态。
“噗——”
梁今禾猛地吐出一口水,全部噴到了謝其山的臉上,他甚至沒來得及躲開。
下一秒,梁今禾睜開眼。
四目相對,她覺得自己見到了鬼,心髒像被天打雷劈了似的,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謝其山?
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是不是已經淹死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老天奶,為什麼她死後會見到謝其山,不是說死後的意識隻會想到在乎的人,可她竟然想到了和自己春風一度的男人,她難道不是應該首先想到媽媽和外婆嗎?
梁今禾驚惶之間,一個巴掌甩了過去,是人是鬼打了再說。
巴掌聲伴随着她後退的身體和尖叫。
謝其山被打得頭偏過去,他的嘴角扯了一下,淡淡地對着旁邊還在流淚的Bob道:
“别哭了,她沒事了。”
Bob沖到梁今禾身邊,藍眼睛流露出關心:
“Annabella,你還好嗎,感覺怎麼樣?”
Bob靠得很近,梁今禾感受到了大活人說話時呼出的溫熱氣體。
感謝老天奶,她沒有死。
但與此同時,她擡起頭,和站在面前的謝其山視線相交。
他沒什麼表情,不鹹不淡地掃過她,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毫無波瀾。
梁今禾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控。
該死的,真是妙蛙種子吃了妙脆角回到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面前的男人,全身都濕透了。
黑色的衣服貼在身上,隐隐約約地顯現出健碩的胸肌輪廓,因為剛剛跳水救人的劇烈動作,胸肌更有一種硬邦邦的鼓脹感。
梁今禾仰着脖子,視線不敢下移。
饒是她一貫秉持“隻要别人不尴尬我就不尴尬”的準則,但她仍然尴尬地蠕動着嘴唇,想要說點兒什麼,緩解這種怪異的氣氛。
但她驚恐地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腦子裡不斷地回響着一句話:
[哇塞好漂亮的胸肌,如果她把頭放在上面,肯定很舒服舒服舒服……]
因為,她真的放過。
亂七八糟的念頭三八六十度無死角地在腦中翻滾。
天哪,她要瘋了。
火已經燒到了屁股上,她居然抑制不住奇奇怪怪的各種念頭。
這導緻她的嘴像是被黏住了一樣。
梁今禾恨不得兩眼一翻再度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