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火搖頭,咬住嘴唇退後一步,想要離開男人敲玻璃的震動,也像是想要離開玻璃後面那個真實的,可怕的世界。
他的腳踢到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
男人收起笑容,再次面無表情的問,“好了,不陪你講笑話了,告訴我,你的體操替身叫什麼名字?”
劉火抿起嘴唇,無聲的搖頭。
他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17号叫什麼名字。
男人歎了口氣。
“還真是沒用啊。”
他離開這裡,關上門。
探視室的燈滅了下來。
劉火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裡。
他呆了片刻,蜷縮起身體,将臉埋進手心,肩膀抖動,身體簌簌的發抖。
如果自己不是那麼珍貴,那麼稀有,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圍繞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自己?
劉火茫然的擡起頭。
他突然想到了,那麼多人喜歡自己,是因為基地給自己找了許多替身,他變得看上去很優秀,很完美。
所以,那麼多人喜歡的,其實是他的替身們嗎?
可是,自己不才是特别的領袖嗎?為什麼,他們會喜歡替身呢?
基地之所以讓自己成為劉火,而不是讓某一個替身成為劉火,不就是因為,自己才是珍貴的稀有的領袖嗎?
劉火喃喃,“為什麼……”
他想到了自己的眷屬,想到了萬能的守護者,但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他就想起來,自己在審訊的時候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對方身上。
對方大概也不能再幫助自己了。
劉火無助的縮在椅子裡,緊張,擔憂,害怕,不安,一行淚水從他的眼睛裡流了下來,洇濕了一小塊地闆。
為什麼,他突然變得普通,突然變得和其他人一樣,突然失去了理所應當的優待和特權呢?
劉火想不明白,沒有根基的優待和特權,輕飄飄的得到,也會輕飄飄的失去,他完全握不住他們。
……
兩天後,王在野出院,依舊是一老一小兩個警官來接他,送他去市體校。
路上,警官和王在野說,福利機構的撫養費會打到體校的賬戶上,每個月600元,之前替劉火上場的時候的成績作廢了,王在野的信息也沒有公開,他在體校的成績和生活都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王在野點點頭。
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從别人的口中聽到他們叫自己“王在野”,确實是個嶄新的開始。
救世計劃的代入感更強了,還沒死去的社恐又開始攻擊自己,王在野有些後悔,不應該用自己的名字。
可是又不想随便起一個名字,自己曾經用過的網名的話……想到别人叫自己網名,王在野搖搖頭,算了算了,還是用自己的名字吧。
體校門口,一頭發紮到腦後,剛能紮出一個短短的小尾巴的高大男人雙手抱胸,斜倚在門口的栅欄上。
他穿着體校的運動服和運動褲,腳上踩着一雙舊舊的運動鞋,普通寬松的穿着也掩藏不住的寬肩和厚實的肌肉将運動服的上半部分撐起,但看上去沒什麼精神,黑眼圈嚴重,眼皮耷拉着,面無表情,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警官的車停在體校門口,王在野下車,男人見狀走過來,和警官問好,“你們好,我是體校的體操教練靳濯非。”聲音低沉磁性,是有些沙啞的煙嗓。
王在野擡頭看去。
入目是寬厚的胸肌,再往上看,男人的下颌線淩厲,形狀完美,眉眼清俊,眼眉濃深,眼角微垂,是那種單獨看上去會很友好的狗狗眼。
但此時這雙眼睛深邃濃黑,帶着一圈深深的黑眼圈,給人感覺非常不好接近。
“您好,靳教練。”老警官顯然已經和這個教練聯系過了,此時很放心的把王在野交給對方,“這就是王在野,以後就拜托教練了。”
靳濯非點點頭,看向王在野。
小孩又瘦又白,比例協調勻稱,氣質沉穩安靜,站在那裡,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像一隻禮貌的和人類保持距離,但認真看着你的小奶貓。
原來本人是長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