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不上來,他答不上來。
于是他逃避,他從老師的辦公室逃走了,他從軍部逃走了,他從偵測裂隙的職務上逃走了,他逃到了這裡。
他逃到了自己的床上,自己的被子裡。
被子的封印能抵擋黑暗中的魔鬼,卻仍然擋不住這些問題。
他整宿整宿的睜着眼睛到天亮,看着月亮發呆。
靳濯非發呆發呆着,就想到王在野的體操表演。
那天,市隊的總教練找到他,說他也來兩個月了,是時候帶隊員了,就把新來的王在野安排給他,讓他做王在野的主教練。
因此在發呆的間隙,靳濯非也會注意王在野。
那不僅是自己帶的唯一的隊員,而且是完美的體操運動員。
完美主義強迫症,完全無法拒絕那樣直擊心靈的體操表演,尤其是替換成對方真正的樣子之後,光是想象那骨骼肌肉身體在空中飛舞的樣子,靳濯非的侵蝕仿佛就要好了一些,比看什麼修馬蹄好使多了,堪比一場心靈spa。
侵蝕越嚴重,他就越頻繁的想到王在野。
要是能親眼看到對方的表演,那他就這樣帶着完美的美好記憶,死在侵蝕之下,這輩子榮光過,死的也堂堂正正,幹脆利落,也算值了。
靳濯非甩甩頭,不行不行,又開始emo了,真要是快死了,就随便找個領袖契約,然後回軍部繼續工作吧。
雖然每晚都很煎熬,理智和瘋狂不斷碰撞,但白天壓下那些翻湧的情緒,靳濯非也知道,那都是侵蝕帶來的放大的負面情緒,真要是因他們折磨死,那就真成笑話了。
比起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死掉,靳濯非也不得不說服自己接受得找個領袖契約的事實。
這場為期兩個月的任性,也終于到了難以繼續下去的地步了。
他擡起頭,目光看向體育館的天花闆,雙目無神。
本來以為,自己的人生天才和勤奮兼具,這樣的自己,都不能成為想成為的人,做想做的事,那還有誰能呢?
沒想到,人生的選擇這麼快就給自己上了一課,不想死,就契約,侵蝕真是可怕如斯啊……
靳濯非輕輕眨了眨眼睛。
其實,白天狀态比較好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多不甘困惑。
他這一生,抛棄自己的性格喜好,為國而活,又能如何呢?
還是那句話,有對應的能力,就應該承擔對應的責任,能夠用自己的能力拯救一些人一些事,就斷沒有逃避的道理。
就算不快樂,可是快樂不快樂,在國家和人民面前,在一條條性命面前,根本就無足輕重。
等他治好侵蝕,就盡快回軍部吧,每拖一天,就會有人因為侵蝕和裂隙失去生命。
自己和不想契約領袖之間的拉扯,也到此為止了,侵蝕大獲全勝,靳濯非舉手投降。
靳濯非又想到王在野。
王在野的手腕要一個月才能好,在走之前,恐怕也沒辦法親眼看到對方的體操表演了。
想着想着,靳濯非的注意力在王在野身上打轉,小孩兒安靜的坐在休息區,托着腮幫子發呆,和自己一樣神遊天外,靳濯非看着看着,表情一頓。
他發現了華點。
王在野,好像就要覺醒了!
雖然很不明顯,任誰來都會忽略過去,可是靳濯非是世界第一的洞察者,王在野身上那若隐若現的共鳴之力,不會錯的,他就要覺醒領袖了!這個月,不不不,最多兩個星期!
靳濯非支棱起來。
王在野覺醒成為覺醒者,他就可以帶對方去軍部了!看着他養好手,看着他重新踏上賽場,他能親眼看到對方的體操表演了!
等等,等等,靳濯非的眼睛緩緩睜大,王在野要覺醒領袖了?!
如果必須要找一個領袖的話……
王在野,行不行?
他皺緊眉頭,陷入沉思。
這時,靳濯非的褲兜震動,他掏出手機。
“喂?”
“喂,靳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大家都很想你!”電話裡,傳來一個活潑的聲音,“現在我們跟沒頭蒼蠅似的亂竄,有警報就立刻去,但等到的時候,侵蝕生命體都已經侵蝕一大片人了,我們需要你啊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