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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洗澡間的動靜仿佛停頓了一下。
大概對方也沒想到洗澡洗着洗着地闆上會飛來一塊兒香皂。
陳憫之有點尴尬,但不多,反正隔着洗澡間擋闆,對面又不知道他是誰,于是他鼓起勇氣問:“不好意思,我的香皂好像掉到你那邊去了,能麻煩你幫我撿一下嗎?”
沒有人回答,浴室裡安靜得隻能聽到嘩啦啦不間斷的水聲。
陳憫之疑惑地抓抓耳朵,聽水聲,剛才進來那人應該就是在他隔壁呀,他判斷失誤了嗎?
耐心等了半分鐘,依舊沒有任何人說話,陳憫之于是敲敲洗澡間隔闆:“你好?有人嗎?”
又是十秒鐘過去,就在陳憫之都開始懷疑隔壁傳來的水聲是幻聽時,他聽到了一個令他渾身僵硬的冷淡聲線。
“你自己來撿。”
是秦陌。
“... ...”
如果現在給陳憫之一堆沙子,他能用腳趾摳出一幢芭比夢想豪宅。
水汽氤氲的洗澡間内,陳憫之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從臉一路紅到脖子,耳根子都在發燙。
他覺得這位新室友大概真的不太喜歡他,不然也不會連一塊兒香皂都不願意幫他撿。
可這麼幹站着也不是辦法,陳憫之想了想,試探道:“你不想幫我撿的話,幫我把香皂踢過來可以吧?”
“你自己來撿。”
秦陌沒有溫度地重複。
陳憫之一愣:“啊,這不太好吧,你還在洗...”
他在南方一座小城長大,在許多方面都比較保守,并不想看到别人的裸.體,也不想自己的裸.體被人看見。
秦陌冷冷道:“我不碰别人用過的東西。”
陳憫之:“... ...”
忘了這人有潔癖了。
沒多久,隔壁的水聲停了下來,陳憫之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料想對方應該洗完了,便裹好浴巾拉開門,在秦陌的隔間外面等着,打算等男人一出來就進去撿他的香皂。
浴室的排水系統是老式的,沿着牆做了一條溝,連通到角落處的排水管,秦陌剛剛不僅沒幫他撿還一直在沖水,他都擔心他的香皂順着溝被沖到下水道裡去了。
秦陌從洗澡間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肌膚如雪的少年,純白色浴巾從胸口處環繞到身後,但因為寬度不夠,下擺隻堪堪遮到大腿.根,露出的一雙腿修長筆直,大.腿渾.圓飽.滿,卻沒有尋常男生過分贲張的肌肉,而是柔和圓潤的,雪白的腿.根處堆着一點肉,看上去很軟。
少年身上蒸騰着白濛濛的水汽,臉頰上透着花瓣似的粉色,那淡粉從線條柔和的臉側一直蔓延到纖細的脖頸,就連鎖骨處也是紅的,一直延伸到被浴巾遮擋住的地方去。
秦陌喉結微動,喉嚨莫名有些發幹。
他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會想到剛出鍋的甜點。
“怎麼穿成這樣?”男人聲音有些不自然。
陳憫之擡起一雙水霧蒙蒙的眼睛:“啊?”
什麼怎麼穿成這樣?他隻能穿成這樣啊,他澡還沒洗完,身上都還有泡泡,穿睡衣不把衣服弄髒了嗎。
他遲鈍的大腦沒想到的是,一般隻有女生才這麼裹浴巾,男生也就把下面圍一下,沒見過哪個男的給自己圍個抹胸裙的。
秦陌微沉的視線落在眼前人臉上。
剛才陳憫之在寝室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其實連陳憫之的臉都沒仔細看過,隻是粗略掃了一眼,覺得此人劉海有些長,戴着個黑框眼鏡,顯得有些呆呆的,像那種随便就能淹沒在人海中的書呆子,沒什麼特别的。
可現在卻覺出些不同來。
他發現陳憫之的五官雖然不是一眼驚豔的漂亮,但非常柔和,這種柔和并不女性化,也并不顯得幼态和弱小,而是如同春天的柳絮般,不帶半點兒攻擊性,顯得很好親近。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雙眼睛,眼角旁一顆淡紅色小痣,眼珠子又黑又圓,很像某種小動物的眼睛,秦陌一時沒想起來像什麼,隻是覺得那眼裡并沒有動物的機警,反倒顯得有些呆鈍和懵懂。
好像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害怕。
陳憫之的确有點害怕。
他覺得秦陌這個人好像有點兇。
男人身量很高,越過他一個頭,身材也比他寬闊很多,黑色短袖下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剛勁有力,站在狹窄的隔間過道裡壓迫感十足。
那雙眼睛黑得透不進光,眼窩又深,因而顯得幽冷,陳憫之被他看着時,總有種像是被什麼冷血生物盯上的錯覺。
而且他不知道秦陌到底要做什麼,一直盯着他也不說話,還這麼大一塊兒擋在門前,讓他沒辦法進去撿香皂。
半晌,秦陌終于惜字如金地開口:“以後不要這麼穿了。”
丢下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男人便轉身離開。
陳憫之雖然搞不懂,但還是長舒一口氣,連忙跑進隔間撿他的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