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家夥,最大的十二歲,個兒頂個兒能說會道。
丁甯并不喜歡小孩子,來做這份工作完全是生活所迫,大多時候她都扮演嚴師角色,于是不識趣地拍了拍手,大聲說:“大人的事小孩少管,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孩子們吐吐舌頭,聽話站好,老師雖然總是冷冰冰的樣子,但不知為什麼,他們就是喜歡她。
拳擊賽的名稱叫“夢想杯”,兩個月前開始宣傳,丁甯報名的最主要原因是獎金豐厚。
拳場上太多意外,她本已習慣,可是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她突然有點害怕了。
怕歸怕,她太需要錢了,這個比賽必須參加,而且必須赢。
很快到了拳賽的日子,天氣不錯,雲朗風清的,丁甯早起跑了五公裡,直接跑到比賽地點,全身的經絡算是給打開。
這次拳擊賽由“京上俱樂部”舉辦,“維納斯”影視承辦,俱樂部位于市中心的文化廣場上,早上八點,大門還沒開,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
能進入觀衆席觀看比賽的觀衆隻有三百名,其他的人隻能通過廣場上的大屏幕觀看,所以這些人都自帶折疊椅,早早趕來占據好位置。
拳擊屬于小衆運動,普通的賽事可沒有這種陣勢,和明星開演唱會似的,實屬不太正常。
作為參賽選手,可持手牌從後門進入休息室。
丁甯戴上口罩費力朝後門的方向擠,好不容易擠過去,發現後門附近也擠滿了人,保安正在維持秩序。
“聽說維納斯新劇的女主角會從拳擊賽的選手中選,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多人?”
說話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她的語調陰陽怪氣的,丁甯并沒有聽出這話有何深意。
另外一個八卦的女孩可就秒懂了,“你是說,這些人都是是維納斯找的托?”
“以我多年追星的經驗,肯定如此,這叫造勢,其實維納斯高層的心中已有人選,隻是借這個拳擊賽把人推出來而已……”
丁甯不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加了把勁兒,擠到保安身邊,把手牌舉給他看,保安用儀器掃了掃牌,确定身份後,把人放進門。
二樓的幾個房間本來是學員練拳的地方,臨時改成選手的休息室,來打比賽的拳手,要麼有教練陪着,要麼有家人陪着,幾乎把休息室擠滿。
丁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便獨自在走廊裡找個角落,對着空氣練拳。
走廊裡人來人往并不安靜,她又全身心投入,并沒有注意到身後何時多了人。
“喂,停下……”
突如其來的吆喝,把丁甯吓了一跳。
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孩她認識。
丁甯擡手擦擦汗,笑道:“madam,你也來參加拳擊比賽嗎?”
她口中的madam是個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叫李雅婷,剛分配到雲嶺市天城區刑警隊,還是一名實習警員。
李雅婷性格飒爽,骨子裡有英雄主義情節,心中有拯救世界的大夢,和丁甯打過幾次交道,認為她們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完全相悖。
“什麼madam?你港片看多了吧。”
李雅婷完全沒給她好臉色,旁邊的是她的師兄鄧林,從警五年,慢性子,為人比較幽默,“車就停路邊了,快下去吧,一會兒貼罰單了。”
他們為何找上她,丁甯心知肚明,就沒再多話,默默跟着下樓。隻不過心情挺郁悶,和丢了錢似的。
“姓名”
“丁甯”
“年齡”
“二十歲”
“籍貫”
“淮南省方城市”
鄧林負責審訊,李雅婷負責做筆錄,基本流程走完之後,開始進入正題。
“你和黎念之怎麼認識的?”
提到這個名字,丁甯心頭一顫。
“我去年十月中旬來的雲嶺,去煙雨巷應聘歌手,黎念之是那的老闆,就認識了。”
“你們關系怎麼樣?”
“她說我的嗓子好,想把我培養成歌星,所以對我不錯,後來,後來她男朋友安亦陽喜歡上我,就鬧掰了。”
本月二号早上六點,報警電話打到刑警隊值班室,說看見有人在西郊意外墜井。後來,果然在井底打撈出一具屍體,法醫确定身份,是華裔女商人黎念之。
由于死者的身份特殊,社會影響力大,上頭把這個案子指派到天河區刑警隊。隊長李聿東外地辦案,這個案子便由鄧林主要負責。
“一号晚上十點十二分,黎念之給你打電話說了什麼?”
鄧林擡眼看她。
天河區刑警隊的名号在全國都是出名的,能找到她,肯定調查到一些情況。與其鈍刀子剌肉,不如死個痛快。
她咬咬牙,道:“一号晚上,她突然給我打電話,約我去西郊見面,我不想去,但我知道她得了癌症,不忍心拒絕她。
到了之後她問我為什麼和安亦陽分手,我說處一段時間感覺不合适,就分手呗,難道要勉強在一起?
然後她情緒挺激動的,說我把安亦陽從她身邊搶走,然後又不好好珍惜,把我好一頓罵。
我不想和她糾纏,轉身想走,她就跑過來和我撕扯,你們也知道我的職業,她本來就不是我的對手,得癌症後,整個人隻剩下八十斤不到,我輕輕松松就把她推開了。
然後我往樹林裡走,走幾步回過頭看,她坐地上呼呼喘着粗氣,等我準備騎摩托車離開時,她掙紮着站起身。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一隻野貓,野貓像發了瘋似的,嗷嗷地朝她身上撲,她就踉踉跄跄地躲,我怕夜貓咬到她,打算回去打貓,沒等到她身邊,她就掉井裡了。
我趴井口喊她的名字,下面始終沒有聲音,我拿出手機照亮,發現井深不見底,我本想報警,情急之下手機掉井裡了。
我就想着要趕緊去找人,半路就開始下雨,我找到個倉庫躲雨,等我冷靜下來想,井那麼深,她身患重病,又下了大雨,肯定是必死無疑。
我怕警方懷疑我,就拖朋友找人打電話報警,我說的都是真話。”
丁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心裡感覺輕松不少。
鄧林和李雅婷互相看了眼,沒說什麼。
西郊的那口枯井,經過測量有五十多米深,法醫解刨黎念之的屍體,發現她頸椎骨折,胸骨以及多出骨折,頭部和内髒器官出血,符合墜亡的特征。
黎念之生前罹患癌症,但這件事幾乎沒人知道。
鄧林剛開始調查時,很多人懷疑說黎念之死于謀殺。
黎念之五年之前來的雲嶺,除了煙雨巷酒吧,名下還有好幾個産業,身價千萬。
她性格豪爽,人品正直,交了很多朋友,也得罪過不少人。
就拿西郊那塊地皮來說,雲勝集團旗下的盛基公司對它垂涎欲滴,但嫌競标價格高,私底下拉幫結派,給相關部門施壓,欲把價格壓下來。
盛基公司總經理孫郗曾找過黎念之,後者說她對地皮不敢興趣,可最後在競标會上,黎改之卻失信于先,高價競拍,成為地皮的擁有者。
很多人都說,孫郗是殺害黎念之最大的嫌疑人。
鄧林查到,命案發生當晚,孫郗的确在西郊出現過,于是把人帶回來問話。
據孫郗所說,他是因為對地皮的事耿耿于懷,半夜睡不着覺,跑去那裡解悶,站在那裡想象萬丈高樓平地起的景象,意淫完就離開了,并沒有見過黎念之,也沒見過其他人。
沒有其他證據,隻能先放人。
後來又查到丁甯那晚也去過案發現場。
鄧林繼續發問,“在見到黎改之之前,或者之後,你有在廢廟裡,見過别人嗎?”
丁甯認真想了想,搖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