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念之又有什麼關系?”
“她是黎猷乾的女兒,父債子償,自古如此。”
丁甯的好心情徹底被打亂,她把筷子摔桌子上,起身想走。
“所以,你就把念之推到井裡,是嗎?”
安亦陽雙目腥紅,眼底裝滿仇恨。
恨就恨吧,他身體裡既然流着黎家的血液,他們注定要成為仇人。
“反正她得了絕症,馬上就會死,我推她一把,早點幫她解脫,沒準她心裡還感激我呢!”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丁甯能感覺到,黎念之和安亦陽的感情很深,她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朝他心口插刀子。
安亦陽拍案而起,揚起手,整個人抖如篩糠。
丁甯仰起臉,打吧,兇狠地打吧,打了這巴掌,她就不欠他。
安亦陽的手最終無聲地放下,他從口袋裡拿出兩碗牛肉拉面的錢,然後,頹然離開。
淩晨三點,丁甯在被窩裡被孫正的電話吵醒,叫她二十分鐘後到達博遠休閑城的攀岩室。
丁甯罵罵咧咧起床,騎摩托車趕到指定地點。
員工通道門口,孫正在講電話,看見丁甯,朝她擺擺手。
丁甯到他身邊後,他遞過來一張卡,朝裡面指了指,背過身繼續講電話。
對方可能做錯了事,孫正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丁甯怕惹一身騷,也就沒多問,拿卡進門。
博遠生活城一共五樓,西北角的攀岩室是從底到頂直通的,到了門口,丁甯嘗試用手裡的卡刷,結果真刷開了。
三更半夜的,整個大樓都很安靜,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裡面的燈光很暗,半空中有個人,輕裝上陣,在假山上飛檐走壁。
大半夜的玩這個,是有什麼大病?
她悄悄把門關上,來到沙發上癱坐,打盹。
孫郗專心于攀岩,并沒有注意到室内多了個人,等他落到地面,卸掉身上的繩索,轉身看到丁甯的那刻,着實吓了一跳。
“你怎麼在這?”
他的聲音都變了。
丁甯睡眼惺忪的,搖搖手裡的卡,“正哥叫我來的呀。”
孫郗抿抿唇,那表情分明是:這個缺心眼的玩意兒。
他來到沙發的另一角坐下,先喝了口水,然後點燃根香煙。
孫郗不說話,丁甯更不可能先開口,偌大的攀岩室鴉雀無聲。
不過這種靜谧隻持續大約兩分鐘,丁甯的肚子突然咕咕咕叫了好幾聲。
茶幾上就有小點心,應該是孫郗給自己準備的,如果他足夠紳士,肯定會叫她吃。
那她可不客氣了。
“鋼筆呢?”
丁甯等來的卻是個晴天霹靂。
她故作鎮定,“我不知道啊,沒掉車上嗎?”
“沒有”
“你仔細找過了嗎?”
孫郗沒回答,又點燃一根香煙。
他一直沒看她,猜不到他的表情,丁甯如坐針氈。
“那可能掉到外邊了吧,我實在記不起何時脫手的。”
香煙燃盡,孫郗幽幽說道:“你很缺錢嗎?”
丁甯心頭咯噔一下,吞了下口水,“大人物缺大錢,小人物缺小錢,這個世界上的人,十有八九都缺錢。”
孫郗嗤笑,“沒想到你還是個哲學家”。
丁甯順杆爬,“藝術來源于生活,哲學亦如此。”
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響起,丁甯去開門。
門外,孫正神色慌張,“你怎麼進來的?”
丁甯又是搖搖手裡的卡,“你給我的”。
“我給你是叫你在門口等着,沒叫你進來。”
“你直接說就行,沒必要給我卡。”
“好了,都進來。”
孫郗打斷兩個人的争執,孫正心裡壓着氣,丁甯看見他的雙手攥成拳頭。
丁甯回原位置坐下,接過孫正提過來的優盤和電腦。
她恍然大悟,他當時可能是想把優盤給她,結果給了門卡。
這不能算她的錯啊!
“從今天開始你有了新的身份……”
孫正指了指電腦,五分鐘,看完。
年初,宜都财富宣告破産,負責人賴宜都夫婦不堪巨額債務跳樓自殺,丁甯聽過這個新聞。
她的新身份就是這個賴宜都的小女兒,随母性,從小養在姥姥家。
賴宜都夫婦是大學同學,雙方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尤其“姥姥”是個大學教授,肯定會把外孫女教育成一個大家閨秀。
五天時間,丁甯需要接受各種訓練,盡全力縮小與大家閨秀的距離。
“你英語怎麼樣?”孫郗邊問邊點燃香煙。
丁甯專心看資料,随口說到,“馬馬虎虎”。
孫郗皺了下眉,“正哥,你試試。”
孫正雖然沒上過幾天學,但和孫郗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口語相當不錯。
“你睡覺打呼噜嗎?”
嚯!标準的倫敦腔,丁甯擡眸,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她自然不甘示弱,“不打呼噜,但我愛放屁。”
卻是美式英語。
“展開說說……”
“我睡覺時放的屁很有節奏感,有時候像唱歌似的,一個是阆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你屁股挺厲害呀!”
“那是,不僅唱歌,還能背詩呢,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
“好了……”
孫郗再次不耐煩地打斷,他朝孫正擺擺手,孫正會意,叫丁甯拿好優盤,同他一起離開。
攀岩室的門剛關上,孫正揮手打下,被丁甯攔住,她的手掌費力地攥住他的手腕。
“有話好好說,動什麼手?”
孫正把她甩開,指着她鼻子罵,“我不聰明,但我最讨厭自作聰明的人,你那鋼筆賣給誰,收了多少錢,錢打給誰了,我調查的一清二楚,以後在我面前,你最好夾着尾巴做人。
老闆是看你有點潛質,這才給你表現的機會,要不然,隻要稍微動動手段,你殺害黎念之的事就會坐實,你就等着吃一輩子牢飯吧。”
丁甯仰起臉,顫聲道,“我沒殺過人”。
孫正冷笑兩聲,“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