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念之死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夢到她。

那晚，念之問過她很多問題。

“你對我是否有過半分真心，還是自始至終全是利用?”

她對有過真心，也利用過她，所以不知該如何回答。

丁甯恍然大悟，其實答案是什麼根本不重要生命的最後時刻，念之之所以這樣問，也許隻是希望她哄哄她，哪怕騙騙她。

給她點力量，讓她可以有勇氣，去走那條黃泉路。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她連欺騙都不肯。

别人不知道西郊的遊樂園為什麼叫“小肉丁”，丁甯知道。

因為她看起來瘦，其實身上肉乎乎的，所以私下裡念之會叫她小肉丁。

黎念之二十七歲生日時，承諾可以幫丁甯實現一次願望，丁甯不貪心，隻想去遊樂園玩一天。

從小到大，她沒去過一次遊樂園。

那個春日，兩個人在遊樂園玩得特别開心。

疾風撲面的過山車上，丁甯呼喊到，“我的念之啊，全世界最好的念之啊！你什麼時候給我買個遊樂園？”

半夢半醒中，她撲到念之的懷裡泣不成聲，“念之，對不起，我錯了”

“念之，他們都欺負我，我好想你啊……”

很快，丁甯感覺到不對。

這個人不是念之，念之的胸膛沒有這麼硬，肩膀也沒有這樣寬。

而且，她哭的時候，念之會輕拍她的背。

念之身上，不是這種味道。

她本能的向外推了下，整個人縮到牆角。

黑夜中，有雙眼睛，綠得發光。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孫郗嫌棄地撣撣肩頭的淚水，站起身來。

丁甯咧開嘴笑，“是啊！我也有害怕的時候。”

她仰起頭，整個人抖如篩糠。

“孫郗……”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孫郗似乎笑了下。

雖然無聲，她感覺得到，他肯定笑了。

嘲笑，冷笑，奸笑，或者看見她的狼狽樣，心滿意足地笑。

聽見他說：

“我隻信，事在人為。”

第二天出院，吃早飯的時候，韓昊哲來了。

“千叮咛萬囑咐，你就是我的小主婦。”

這是他的開場白。

他瞧了眼碗裡的白粥鹹菜，不住地啧啧啧，

“你說你早跟我多好，何必受這些罪……”

丁甯味如嚼蠟，冷冷道：“我和維納斯解約需要一千萬，你能出一千萬，我就跟你。”

韓昊哲幹笑兩聲，來到她身邊坐下，“這事要從長計議。”

手機嗡嗡嗡地響，顯示勇哥來點。

丁甯去廁所接聽。

“妹子，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她的心咯噔一下。

“那個殺人犯的背景你應該知道，他家裡人認定是你害死了他們兒子，買通□□抓你呢。”

“他們死腦筋嗎？不會去查嗎？明明是李聿東動的手。”

“警察他們不好惹啊！”

所以就來惹她？這是什麼世道。

“我現在在外地辦事，你别出院，醫院肯定比外邊安全，萬事等我回雲嶺再說。”

丁甯磨牙沒說話。

“或者你找李聿東，叫她找人對你的人身安全進行保護。”

“嗯，我知道了。”

丁甯匆匆挂斷電話，心裡忍不住罵了聲娘。

韓昊哲扒廁所門上偷聽，丁甯開門時他一個沒站穩，摔地上了。

他也不尴尬，笑呵呵爬起來。

“其實，我認為你将來肯定能紅遍大江南北，維納斯在業界口碑不錯，很多人擠破腦袋進不去，選秀過程中你過五關斬六将多不容易?我認為合約的事你需要考慮一下。”

丁甯沒理他，去收拾東西。

“你要是真想解約，我也不攔你，不就是一千萬，小意思，不過孫老三這王八蛋卑鄙無恥，我搶了他的人，他指不定背後怎麼害我。”

東西收拾好，丁甯轉身把包裹扔到韓昊哲身上，“先姑且相信你一次，你要是敢耍我，我把你變成太監。”

聽她這麼說，韓昊哲瞬間喜笑顔開，“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我肯定對你好，不劈腿，不PC，不家暴。”

韓昊哲把丁甯安排到九天河旁邊的某棟别墅裡，距離摩爾公寓隻有兩條街，能清楚地看見A-1302的窗戶。

晚上，1302黑洞洞的，丁甯厭惡地把窗簾拉上，轉頭就看見韓昊哲穿着浴袍色眯眯地瞧她。

“幾點了，你還不走？”

“哎！我媽媽在國外，我爸爸去外地出差，回到家也是一個人，孤獨寂寞啊！”

韓昊哲來到沙發上坐下，自哀自怨。

“沒和維納斯解約之前，斷了你那些非分之想。”

丁甯掉頭朝卧室走，被韓昊哲攔下。

“聊聊天嘛，怕我吃了你呀！”

“你也要有那本事”

“就是嘛，我又打不過你，聊聊，聊聊。”

說着，他拉住她的胳膊坐在沙發上。

兩個人距離太近，丁甯感覺不舒服，挪到沙發邊上。

“你有沒有和孫老三上過床?”

睡不到，但想知道别人睡沒睡到。

丁甯歎了口氣，“他，不太行！”

韓昊哲哈哈大笑，“對對對，他就是不太行，畢竟是殘疾人……啊，我的意思是他心理有病，心裡殘疾。”

他小嘴叭叭的，沒完沒了，丁甯煩了，起身回卧室睡覺。

她睡客房，韓昊哲睡主卧，一夜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