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海上飄了一夜。
丁甯才不相信孫郗的駕駛技術,始終抱着他的大腿,想着要死一起死。
這一夜遭老罪了,醒了睡,睡了醒,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看見天邊泛起白色的光暈。
海面上煙霧缭繞,平靜地不像話,不遠處,隐約有高高低低的建築物。
“孫殘花,我們不會死了。”
她激動地拍他的大腿。
“沒油了”
孫郗面無表情,語氣淡淡,不過他這個人,估計親爹死了也沒太多情緒。
“别鬧……”
丁甯仰起臉,虔誠地望着他。
“松開”
孫郗用眼神刀了下她的爪子。
然後,他把快艇調成自行駕駛模式,嘗試好幾次,沒能從駕駛室走出去。
久坐,讓他的雙腿陷入麻痹的狀态。
丁甯見他不住地皺眉,嘴角還時不時抽一抽,以為他内急。“你,你,你要拉拉海裡……”
等孫郗緩過勁兒,去艙裡找出兩套潛水裝備。
“會不會遊泳?”
丁甯無知地搖搖頭。
“平時你不是很能耐嗎?”
丁甯幹笑兩聲,“人無完人”。
在孫郗的威逼利誘下,丁甯穿上潛水服,他幫她調好裝備,又教授她潛水的基本要領和注意事項,以及水下的一些手勢。
趁他尋找合适的跳水時機時,丁甯鑽進駕駛室找到根繩子,将兩人的拴成一條線上的螞蚱。
孫郗竟然沒反對,真是出乎意外。
其實丁甯會遊泳,頭腦又靈活,學東西快,雖然第一次潛水,但并沒有表現出平常人的那種恐懼和抗拒。
兩個人剛開始配合的特别默契,可随着她體力不支,情況變得糟糕起來。
海水之下,她看不清他的手勢。
她好冷,仿佛墜入冰窟。
又突然好熱,似乎置身火海……
等丁甯重新恢複意識,發現孫郗正在親她。
她用盡全力給了他一嘴巴,“臭流氓”。
雖然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但手掌隻是在孫郗的臉頰上撫摸了下。
可孫郗卻咣當一聲,壓在她身上,粗氣在她耳邊萦繞不絕。
原來,他在給她做人工呼吸。
丁甯心裡閃過一絲絲愧疚,但馬上哨聲匿迹,比起他誣陷她爬他的床,這一巴掌太輕了。
幾分鐘後,丁甯才有力氣把孫郗推到旁邊。
好半天,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陽光太暖和了,誰也不想打擾到這份靜谧。
孫殘花為什麼要救她?叫她淹死算了,眨眨眼的功夫,受不了太多罪,總好過活活餓死強。
“想餓死嗎?”
他倆真是心有靈犀呢!
“不想”
“不想就爬起來找東西吃”
丁甯歪過頭,孫郗在她眼裡突然變成一頭烤乳豬,她笑嘻嘻道:“吃你嗎?”
一把沙子揚到她的臉上,瞬間,眼睛、鼻孔、嘴巴,全是海沙。
她嚼了兩下,海沙的味道差強人意,鹹鹹的,有點硌牙。
可能見她實在拉胯,孫郗再沒折磨她。
不知過了多久,丁甯被一陣香味兒叫醒。
孫郗坐在她身邊慢條斯理地吃烤螃蟹,還有烤魚、烤蛤蜊……簡直就是海鮮亂烤。
他見她眼睛冒光,起身走出去好遠,坐下,繼續吃。
媽的,身體殘疾的人果然會心理變态。
為了口吃的,她忍。
“老闆,行行好。”
孫郗把一塊烤魚扔到他面前,昂昂頭,
“想吃,爬過來。”
丁甯笑逐顔開,這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她太過虛弱,三五米的距離,爬了至少兩分鐘。
眼看要抓到烤魚,孫郗突然把它搶走,烤魚在他手裡跳了個舞。
“想吃,叫兩聲。”
“汪汪汪……”
孫郗可能沒想到她叫得這麼幹脆,稍微愣了下。
“汪汪汪……”
他掐住她的下巴,把整塊烤魚塞進去。
媽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孫郗可真是全才,不僅會開快艇、潛水,還有荒島求生的本領。
可能她叫得太稱他心,吃飽後,還喝上一口他剩的水。
瓶子是沙灘上撿的,孫郗突然問:“你說,這瓶子,曾經會用來做什麼。”
什麼時候了?還搞潔癖那套!
“那用途可多了,比如說裝尿……”
“閉嘴”
眼看太陽要下山,丁甯遙望遠方,建築物的位置似乎和之前在快艇上看見的沒什麼兩樣。
“媽的,它們還長腿了!”
回頭看見孫郗一瘸一拐地落在後面,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頰流下。
“看什麼看?”
他跟吃槍藥了似的。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
丁甯嘴巴不饒人,卻退回來扶他,畢竟他們倆還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滾開”
“你要找死,等走出這片沙灘,随便。”
她的話同放屁沒啥區别,他依舊倔強地推開她,艱難地朝前走。
“你知道我的一副假肢多少錢嗎?上次一副,這次又一副。”
丁甯可不認賬,“這次我可沒碰你的腿。”
“也不知道是誰,剛才在海裡死抱住我的左腿不放。”
昏迷時候的事,誰記得?
孫殘花提假肢幹什麼,不會要訛她錢吧?
“你轉過身,不許偷看。”
“你大的還是小的?”
“什麼大的小的?”
“你拉屎還是尿尿,你要是拉屎我就躲遠點,這一天一夜腸胃遭那麼多罪,屎肯定很臭,我……”
她還沒說完,被他推了個趔趄,“有多遠滾多遠。”
他隻是被假肢磨得疼痛難耐,想清理下傷口。
重新上路,兩個人都決定用最好的态度對待彼此,畢竟,齊心協力走出這片沙漠,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跋涉,他們終于來到一個漁村。
這個漁村的位置較偏僻,發展相對落後,和國内西北的貧寒地區差不多,很多建築物還保持最原始的狀态。
“随便敲個門,請村民幫忙。”
丁甯以為他會直接去找村裡最大的官呢!
沒想到敲的第一戶人家,竟然是王朝筠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