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妻峰被稱為老墨山南之巅,風景也是八座山峰中最美的,尤其是這個季節,這兩天霧氣氤氲,挺拔的香柏和孤傲的迎客松,身處于缭繞之間,美得像幅畫。
寶石藍終于無法繼續發揮作用,車窗打開,丁甯頗為得意地指指眼前的坑坑窪窪,又點點遠方的溝壑不平,示意孫郗知難而退。
孫郗淡定一笑,“風景不錯,看看。”
丁甯不知道他又發什麼巅,但她可沒興緻陪他看風景,打算開門下車。
“老實點,我保證不碰你。”
這是威脅嗎?她不老實他就要行兇?
丁甯咬咬牙,決定看看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約莫過去十分鐘,外面隐隐約約傳來踢踢踏踏的聲響,類似于大型動物奔跑的聲音,踢踢踏踏由遠及近,铿锵有力,惹得人心煩意亂。
後視鏡裡,有人騎馬,丁甯以為眼花了,就把上半身探到窗外,結果看到孫正身騎白馬,踏塵而來。
這兩年,墨縣□□想憑借老墨山腳的優勢開展旅遊業,所以附近有租賃馬匹的小型農場,這些農場裡的馬性格溫順,專門供遊客騎耍玩弄。
孫正騎的這匹叫白龍,聰明絕頂,能送顧客到指定地點然後自己回家,當然租金也不少。
孫正把祭品綁到白龍背上,又和孫郗交代些注意事項,這才駕駛寶石藍揚長而去。
孫郗和白龍熟悉一下後,擡腿上馬,丁甯心底咒罵,咋不把他假肢甩掉了。
“上來”
他表情淡淡,卻是命令的語氣。
“不好意思,我恐高。”
丁甯瞪他一眼,氣呼呼朝前走。
孫郗指使白龍叼住丁甯的帽子,白龍力氣很大,丁甯差點摔倒。
“你确定不上來嗎?”
“你就這麼相信一個畜生嗎?我怕被它扔下來摔死。”
孫郗陰恻恻地笑,把祭品接連往地下扔。
意圖很明顯,她不上馬,馬就不幫忙搬東西。
丁甯心裡罵罵咧咧,把祭品捆好扛上肩頭。
比倔脾氣,誰能比過她這頭驢?
馬背上,孫郗怡然自得地欣賞祖國大好風光,丁甯呼哧呼哧在路上走。
事實證明,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還可能是瘸子。
丁甯憋笑。
“你笑什麼?”
高處果然視野好,這麼點動作也被他發現了。
“你騎馬的樣子,很帥。”
“鬼才信你的話”
望妻峰腳下都是成百年的松柏,根深枝茂,帳篷被固定到粗壯的樹幹上,上頭又有層層屏障,當真是風吹不到,雨淋不着。
丁甯把祭品放到帳篷裡,回過頭看見孫郗貼近白龍的耳朵說了些什麼,那畜生似乎點點頭,然後後蹄子一蹬,嗷嗷叫兩聲就跑了。
丁甯大驚失色,“孫殘花,你,你,當真要留下?”
孫郗白她一眼,“我什麼時候和你開過玩笑”。
突然有烏鴉飛過,哀怨地叫了幾聲,又箭一般地消失。
丁甯的肚子開始咕咕,她從帳篷裡搬出酒精爐,大米,油,雞蛋,準備做飯。
孫郗也沒閑着,找到光滑的樹枝綁成簡易衣架,把西裝闆闆正正挂上去。
又去擦皮鞋。
夕陽西下,晚霞把孫郗的側臉映得通紅,丁甯心想老天爺真是公平,這麼英俊的臉,居然是個殘疾。
“啊~”
丁甯失聲尖叫,後腦勺被什麼東西打到,鑽心地疼。
幾米之外,孫郗坐在石頭上,正那彈弓瞄準她。
“你怎麼亂翻别人的東西,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嗎?”
孫郗又射一發,正中她的胸口。
“你也配同我講禮貌”
他突然就變臉了,把彈弓扔到旁邊。
丁甯熬了米粥,配上開袋即食的榨菜,别有一番風味。
她好心勻給孫郗點,這家夥竟然不吃,連燒的熱水也不喝。
餓死他渴死他拉到。
“不是有雞蛋嗎?我要吃。”
還他媽還提要求?慣的。
“一頓飯十萬塊”
“煮的,炖的,湯或者羹。”
“羹,要像你一樣嫩的。”
“好嘞”
山裡風景秀美,晚風涼爽,不好的一點就是蚊子特别多,孫郗挨不住了,鑽帳篷裡躲清淨。
他讨厭蚊香的味道,所以不許丁甯點。
于是,丁甯一邊打蚊子,一邊熬蛋羹,一邊問候孫郗的十八輩祖宗,一邊朝蛋羹裡吐口水,忙活得不可開交。
黃澄澄的雞蛋羹出爐,丁甯端着碗去敲門。
孫郗迅速把她扯進帳篷。
他瞧了眼蛋羹,“你先吃”。
丁甯幹笑兩聲,“十萬塊的蛋羹,我可吃不起。”
“我請你吃”
“無功不受祿”
“吃吧,給你二十萬。”
丁甯咬咬牙,用勺子挖一口,沒人會嫌棄自己的口水。
“其實,想叫我吃你的口水,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他突然扣住她的後腦……
兩個人在狹小的帳篷裡打了一架。
“我沒見你有過敏的症狀”
“你不知道有抗過敏的藥嗎?”
“那再吃就是了”
“是藥三分毒,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我保證,這次不弄到裡面。”
“鬼才信你的話”
剛開始,丁甯還是有點脾氣,到後來隻能祈求鬼神保命。
“孫殘花我告訴你,我那叔叔的墳,就在附近,你敢欺負我,他定不會饒你。”
“我是無神論者”
孫郗馬上就要得手了,丁甯哇地哭出了聲,“我不要,我不要……”
孫郗從沒想過自己的魅力會被一個女人這麼無視,他的自尊心受到沉重打擊,甯可焚身火海,也不可能再碰她。
“不幹拉到”
這四個字是他最後的倔強。
帳篷是單人的,兩個人雖然恨不得距離彼此十萬八千裡,卻也隻能背貼背躺着。
丁甯以為這麼惡劣的環境,孫郗熬不了幾分鐘,但他也隻是翻了幾次身,後來……
後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她好像做了個夢,夢中深陷泥潭,天空飄滿漆黑的魅影,雷聲追擊閃電,大雨即将到來……
她害怕極了,奔跑着到處找媽媽……
半夢半醒中,有人輕拍她的背,用指肚擦幹她眼角的淚痕。
好像有這麼回事。
丁甯醒來時,帳篷裡隻有她自己,身上蓋着件西裝。
她伸了個懶腰,走出帳篷時看見孫郗抱肩立于東方,天邊已泛起淡白色的漣漪,他好像在發呆。
也臉上挂笑幻想着什麼,或者心事重重緊鎖眉頭。
她看不見他的臉,更猜不到。
“真美!”
丁甯站孫郗身邊半天,他突然來了這麼句話,把她吓一跳。
原來他在等日出啊!
的确,望妻峰日出東方的景色,精彩絕倫。
“總感覺少點東西。”
他又開口了,似是喃喃自語,又像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