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峰西側通往國道的小路旁,皮特龐接過寶石藍裡遞出來的一袋子錢。
半個月前,他還在撒哈拉沙漠探險,被好朋友盧大勇火急火燎叫回國,接着,有個老闆花高價雇傭他進老墨山尋人。
尋找一個二十歲的女人。
老墨山地勢險峻,橫跨三省,渺小的人類在它面前就是滄海一粟,本以為完不成的差事,竟然誤打誤撞讓他碰上了。
下山之後,皮特龐先給雇主打過電話才報的警。
駕駛室裡,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半分威脅,“這件事守口如瓶,否則……”
皮特龐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如果以後有這樣的差事,老闆繼續找我,給您打折。”
暗黑色的玻璃緩緩升起,皮特龐的餘光朝車後座瞟了一眼,隻看見兩條筆挺的褲腿。
報警之後,孫郗私下裡也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找丁甯,傳回來的消息五花八門,有的說她在金山角被輪J緻死,有的說她嫁給當地的大毒枭,有的說她殺人被抓進監獄……
再次見她是從新聞上,當時雲嶺機場的大圍捕鬧得滿城風雨,不太清晰的畫面中,她灰頭土臉被人挾持,神色子卻是無動于衷。
天邊微微亮,皮特龐走後半小時,有兩輛救護車拐進小路,道路擁塞不堪,寶石藍乖乖讓開,爬上小山坡尋找落腳的地方。
山路崎岖不平,救護車無法行進,隻好停在寶石藍的車轍裡。又過了半個小時,六名特種兵擡着三副擔架最先出現,丁甯躺在中間的擔架上,醫護人員邊給她戴上氧氣罩,邊把人擡上救護車。
一路上,安亦陽的心思從沒有離開過丁甯,如果不是擔心她的安危,他早垮掉了。聽醫生說她的身體并無大礙,這才放心睡去。
“想知道你爸爸怎麼被我弄死的嗎?哈哈哈……”
“想知道你媽媽在我床上,如何風情萬種的嗎?哈哈哈……”
昏迷中的丁甯突然清醒,瞳孔被蒙上一層霧,好幾個白大褂,怎麼都是黎猷乾的模樣?
她還未從鮮血淋漓的擊斃現場走出來,緊繃的神經并未因為休克而放松,腦袋裡仍然惦記複仇的使命。
丁甯大叫一聲,朝白大褂揮出拳頭,醫護人員吃痛,先後松開擔架上的手,就這樣,丁甯稀裡糊塗掉到地上,她想站起身,卻因為雙腿血液流通不暢又摔了跟頭。
安亦陽被聲音驚醒,從擔架上跳下來,他的腿分明也受了傷,可他全然不顧,撲過去抱住她。
“丁甯……”他隻叫她的名字,其餘的話,不知該說什麼。
丁甯想起來了,她明明可以親手為爸爸報仇的,是安亦陽舍命救了黎猷乾。
瑞士軍刀沒有割斷她的喉嚨,卻插進她的心窩。
“安亦陽,你騙我,我那麼信任你……原來你和他是一夥的……”
“不是的,丁甯……”
丁甯哪給他解釋的機會,揮拳打向他的臉頰,這一拳用了全力,安亦陽隻感覺天地翻轉,睜開眼已飛出五米之外,鮮血從嘴巴噴出來,連同掉出來的還有兩顆牙齒。
高速上不能随便停車,寶石藍纏繞盤山公路轉起圈來,距離救護車停靠的小路口還有段距離,孫正忽然說道,“小郗,打架了……”
孫郗正閉目養神,他擡眼遠眺,就看見丁甯像個瘋子和李聿東打得不可開交。
他肝疼。
李聿東感覺到丁甯的失常,很快想到這是受到刺激後的應激反應,處處手下留情,又顧忌男女有别,稍不留神竟讓她咬住了手臂。
她幾乎挂他身上了,推不合适,拉也不合适,抱摔好像更不合适。
真疼啊!他隻被狗咬過,狗都沒她咬得疼。
李雅婷可不能容忍别的女人離師父這麼近,從李聿東的脖頸上抓起丁甯的手向外拽,又抱住她的腰身,企圖把兩個人分開。
這時她的小臂突然被人抓住,轉過頭撞上一對幽深的雙眸,橫眉冷眼下的薄唇吐出冷冷的聲音,“松開”。
原來是雲嶺孫家的三公子。
李雅婷平時也和同齡的女孩那般犯花癡,但工作中冷靜自持,她并未被孫郗的威懾力吓到,揚起英氣逼人的臉頰質問道:“你幹什麼?”
意識到力氣過大,孫郗随即松手,語氣的溫度稍高幾分:“我有辦法。”
兩個人心裡較勁嘴不讓人也不過三秒兩秒的事,可李聿東半秒也等不了,吸着冷氣小聲道,“讓他試試,肉快掉了。”
李雅婷聽師父這般說立馬側開身,孫郗上前一步,手指重重點上丁甯的淵腋穴。
孫郗比任何人清楚丁甯嘴上的功夫,他真被她咬怕了,私底下研究如何對付她。這一招向來好用,丁甯立刻松口,卻把攻擊對象轉換成他,嗓子裡沉悶地轟鳴着……
啪~
他揚起手給她一巴掌。
她被蒙蔽了心智,他想通過這種暴力的方式喚醒她。
丁甯踉跄幾步後摔倒,再擡起頭換成如夢初醒的模樣,她的鼻子流血了,眼裡的霧氣淡去很多。
孫郗松了口氣,走到她身邊蹲下,拿出手絹幫她擦臉,他的手掌顫抖不停,好幾次才擦幹淨。
突然,丁甯小嘴一撇哇地哭出聲來,撲進孫郗的懷抱。
“你怎麼……才來呀?”
她抱得特别緊,孫郗感覺呼吸困難,但也沒有阻止,他的心裡有種慕名奇妙的感覺,兩個人有過好幾次肌膚之親,但她從來沒有過這般熱烈的情感,因為每次做的時候她總是閉着眼,猜不出眸色幾何,而這次,她淚眼汪汪,裡面全是他。
上一次這樣親密無間的擁抱,因為她認錯人。這回,不會又把他當成替代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