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嶺不安全,孫郗帶丁甯飛去香港。一路上誰也不搭理誰,剛開始的兩天,他與她繼續冷戰,不同吃不同住不碰面,仿佛不相幹的人。
這天晚上,孫郗應酬完回到酒店先去洗了澡,酒氣消去大半,夜色闌珊春心蕩漾,就讓服務員叫丁甯過來。
他懶洋洋窩沙發椅中,深藍色浴袍散發出暧昧的氣息,浴袍襯得脖頸愈發白淨,丁甯不止一次咬住那裡的動脈,威脅道:“輕點,否則我咬死你。”
想起她隐忍不發的可憐樣,他輕笑幾聲。
她不喜歡穿浴袍,也不喜歡性感的真絲睡衣,隻鐘愛又肥又大的T恤,本來身材高挑長手長腳的,結果及膝的T恤套上,整個人顯得小巧玲珑,完全看不出是個喜歡“舞槍弄棒”的女人。
孫郗領教過T恤的情趣,對他來說,T恤搭配兩條修長白皙的美腿是丁甯特有的味道。
丁甯不想讓服務員為難,從床頭拿起長褲穿上,T恤外邊又披上外套,這才慢吞吞出發。
兩個人的房間相隔一條長長的走廊,等她姗姗來遲,孫郗已仔細看完兩份合同。
手指搭上眉骨,他漫不經心掃了兩眼黑色褲管,心裡有點不愉快。
丁甯和安亦陽失蹤的那幾天,他們去過哪裡幹了些什麼,他調查地清清楚楚。
喪期應該不會有心情苟且吧!
想到此處,孫郗的眉眼逐漸舒展,揚起頭去看門口的女人,嗓音忽然變得沙啞,“過來。”
丁甯站門口一動未動,她緊緊抱起自己的肩膀,緩緩舒出口氣,“孫郗,我不想這樣了。”
這句話出乎意料,他足足愣住兩分鐘,一百二十秒的時間裡,她與他四目相對,沒有威脅,沒有讨價還價,那種眼神似乎是乞求他。
她不想這樣了,那她到底想怎麼樣呢?
他卻認為這樣最好不過,于是試圖說服她:“各取所需,不挺好的嗎?”
她目光炯炯,由淩厲變成渙散,苦笑搖搖頭,轉身想走。
“我知道你在别扭什麼,你不就是喜歡我嗎?”
丁甯邁出的腿僵在原地,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好比半陰環境下的青苔,突然暴露與烈日之下,或者陷入無邊黑暗的沼澤,她的心事就這樣被輕描淡寫說出來。
太羞恥了!
到底哪裡出了錯,她的表現這麼明顯嗎?
她才不會承認喜歡他,回過頭讪笑兩聲,“喜歡你什麼?祖傳的花心?還是四肢不健全?”
孫郗以為她既然肯跟他出來肯定不會拒絕他,哪怕拒絕也是欲拒還迎的招式,他都打算說軟話哄她了。
假肢就擺在沙發椅的旁邊,他信任她,才會以最本真的姿态面對她,她卻不識好歹,朝他的胸口插上一刀。
“滾出去”,孫郗揚手指向門口,突出的指關節不自覺顫抖着。
如遇大赦般,丁甯大步流星,冗長的走廊這次不到半分鐘就走完了。回到房間後她鎖好所有的門窗,又仔細檢查好幾遍,生怕向金三Jiao的那間倉庫一樣有暗門。
這幾天發生太多事,她心力憔悴,食不知味寝不眠,就拿起服務員推薦的助眠精油塗抹于太陽穴,把空調調成舒适的溫度,重新躺回床上準備好好睡一覺。
半小時後,卧室門輕輕打開,由于命令不許偷看“睡美人”,孫正蒙住雙眼摸索前行,他已經練習很多次,很快便拿到床頭櫃上的白金懷表。
返回門口的途中,床上突然傳來呓語聲,把他吓個夠嗆,幸虧印度精油的奇效,“睡美人”翻過身又沉沉睡去。
“懷表哪裡來的?”
對面白發蒼蒼的老者突然發問,懷表已在他手中翻滾幾十次,想必認真研究後才提出的問題。
身旁的徒弟吉爾,擔心師父的語氣過于僵硬冒犯到大财主,唯唯諾諾解釋道:“我師父年紀大了,耳朵不好,怕您聽不清。”
孫郗點點頭示意無礙,瞧了眼懷表,淡淡說:“一個朋友的。”停頓片刻,加重分貝,
“能不能打開?”
老先生也點點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又把目光落懷表上,聲如洪鐘,“這懷表是清朝康熙年間物件,由康熙皇帝親自參與設計,共有八塊,賞賜八旗旗主以示君恩,據說全部毀于晚清外國列強侵華的浩劫中。”
“五十年前,我有幸見過‘龍衆’圖紋的白金懷表,沒想到‘天衆’懷表也尚存世間。”
“這個‘天衆’和‘龍衆’,屬于佛語中‘八部衆’中的兩種神道精怪,剩下分别是:夜叉、乾達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侯羅迦……”
“那勞煩老先生了!”孫郗輕聲打斷,他對什麼“八部衆”、七部衆不感興趣,隻想盡快打開懷表。
老先生有言在先,打開這種精密的懷表,至少需要三四個小時,重新安裝上也要兩個小時,且不能保證完好如初。
而且,收藏價值也會遭遇貶損。
孫郗又點點頭示意無礙,印度精油足以讓丁甯安睡十個小時,到時候懷表安然無恙,門鎖也不會留下痕迹,她定然不會起疑心。
孫正帶吉爾去隔壁喝茶,套房裡寂靜無聲。老先生打開工具箱,從精巧的工具中挑選幾樣,一點點撬開白金外殼……
三小時後,老先生把一粒“芝麻”植入某個零件中。“芝麻”實乃芯片,具有竊聽、錄音、定位的功能,之後,白金懷表被重新組裝。
整個過程,孫郗從頭到尾寸步未離。結束後,他親自把懷表放回原地,丁甯的睡姿向來不雅,他幫她整理完被子,準備離開時,耳邊突然傳來女人嗲聲嗲氣的聲音,“孫殘花,你别走啊!”
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撒過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