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郗嘴角上揚,說實話,她撒嬌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一覺睡到日照三竿,丁甯打算去樓上餐廳吃飯,走廊裡遇到孫郗。孫郗眼神示意她一起下樓。
丁甯沒心情吃飯了,就與他一起去停車場裡,孫郗把車鑰匙丢過來,“走吧”,他坐副駕駛上叫她開車。
去哪?閻羅殿嗎?她心中暗暗咒罵。
見車子遲遲未發動,他加上點語氣感情,“帶你去吃西餐。”
丁甯如坐針氈陪他吃完飯,他又要帶她去買禮物。她不喜歡西餐,也不喜歡他送的禮物,所以裝起肚子疼。
肚子疼是女人的殺手锏,生氣痛、吃多了痛、着涼痛、生理期痛……孫郗分不出她屬于哪種痛,這時候有電話打進來,要他立刻去見鸠山家族的貴賓,他就叫丁甯自己打車回酒店去。
丁甯打算散步回去,路下方有條清澈的小河,河水被午後的陽光鍍上金邊,她随手掏出彈弓,撿小石子打,波光粼粼中,激起時隐時現的漣漪。
路過一個男人,由于距離不太遠,可以聽見他用日語講電話的聲音,當提到“孫”字時,她的不由自主提起警惕性。
男人最後說出一串數字,如果沒記錯,她中午開的車就是這個車牌号。
她假裝旅行的遊客,一路上不遠不近跟随男人的腳步。
男人又高又胖,頭頂束發成辮,剩餘的頭部皮膚光溜溜的,身穿和服腳踩木屐,走起路來氣勢洶洶。
走到鬧市區,路上的行人逐漸增多,她也有了更多掩護自己的方法。
走過小橋,穿過集市,在街口處,丁甯把人跟丢了,她隻是想吃個飯所以并沒有帶手機,正猶豫要不要想辦法聯系孫郗,轉過頭撞上辮子男。
見他臉上橫肉泛濫,豆大的眼睛如鋒利的刀尖,丁甯下意識後退兩步,轉而笑嘻嘻用中文向他問路。
辮子男什麼話沒說,上下打量她一番,打出個不知所雲的手勢,然後地動山搖般轉身,最後消失于遠處的樓群中。
老舊的居民樓高聳入雲,密密麻麻的房間如同一個個小鴿子籠,看起來像個大怪獸。
市井之中人來人往,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有的生意如火如荼、有的店内冷冷清清,不少商鋪把貨品擺到門外。
丁甯買了些面粉,又買繩子和鋼珠及幾樣趁手的小工具以備不時之需。
面粉包裝緊密嚴實,她把幾個袋子撕開直接灑入挎包,彈弓和小鋼珠裝進外衣口袋,繩子則綁于腰間用衣擺遮蓋。
她繼續走街串巷,尋找辮子男的蹤迹。
通話時,辮子男曾說過一個地點,丁甯詢問過當地人準備去碰碰運氣。
她翻出零錢坐上大巴車,上車前打算聯系孫郗的,但辮子男隻說一個“孫”字,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姓氏,就算真是姓氏,全天下姓孫的那麼多,她這般大驚小怪,不怕被他奚落嗎?
下車後,丁甯沿大路行走,此處偏僻荒涼,人煙稀少,她的心裡突然有點惶恐。
不遠處突然傳來汽車的急刹車聲,以及物體劇烈撞擊的響動,意識到發生什麼,丁甯飛一般沖向聲源地。
一輛黑色轎車兇神惡煞地正沖向另一輛汽車,前車随即翻轉,車頂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哀鳴,硬生生被後車頂出十幾米。
前車車門裂出縫隙,血淋淋的手臂耷拉出來,倒挂的司機生死難辨。
黑色轎車停下,并沒有熄火,走下的正是辮子男。他三步兩步挪過去,用腳去踢那手臂。
丁甯看見,手臂的末端攥成一個拳頭,人沒死,她認出手腕上的表。
孫郗的命是真大。
她說不來,他偏讓她來,每次和他出來準沒好事。
丁甯找到合适的距離抄起彈弓出擊,辮子男十分機警,她自認一番動作無聲無息,仍舊驚動了他,這時辮子男突然轉身,本來對準後腦勺的鋼珠,就打到他的眉心。
辮子男哇哇大叫,跑起來地動山搖,眼看撲到她面前,她雙手入包,抓出面粉對準他的兩隻眼睛……
近在咫尺,辮子男雙手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抓着,他踉跄幾步,長腿飛出将丁甯掀翻在地。
天旋地轉,晚霞的餘晖落入丁甯的眼中,變成朦胧不清的景象。有那麼瞬間,她似乎看到了老墨山裡的參天古樹,以及樹梢上驚飛的鳥群。
轉眼間,丁甯翻身而起,借助踩踏石椅力量攀到辮子男的後背環住他的脖頸。
重力之下,兩個人雙雙摔倒。
丁甯本來打算先制服他,哪怕片刻功夫,能把人拴在石椅上就行。
石椅有幾百斤重,辮子男視力受損,任他身手不凡短時間内也很難擺脫。
可他的脖子太粗,或者她的手臂太短,遲遲達不到預想的效果。沒等到抽出腰間的繩子,已被他反手抓住,輕飄飄甩旁邊去了。
疼痛刺激丁甯身上的每一個汗毛孔,仿佛全身的骨頭都碎掉,她動彈不得,眼看辮子男從腳踝摸索到脖子,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扼住她的喉嚨。
平時愛看功夫片,危急時刻想起電影裡的情節,她把全身的力量集中食指,對準辮子男的耳朵幹淨利落地插進去。
辮子男果然松手,抱起腦袋嗷嗷大叫。丁甯終于逮到機會,把他的腳死死綁在石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