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明媚溫和灑在病房裡潔白的床單上
孫郗背靠晨曦,眉眼彎彎,吃了一口喂到嘴邊的飯菜,說他更想吃她做的牛排。
丁甯捧起假枝假葉的金盞菊,和他相視而笑。
他如願以償,吃到她喂的飯。至于牛排,她親手烹饪的五分熟牛排,隻是捉弄他的小把戲。
巴厘島的海景房裡,孫郗把丁甯擠到沙發的角落,她不答應學煎牛排,他便不肯饒恕。
難分難解時,他總喜歡提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舔虎牙,吹口哨,數毛|毛……
一半全熟,一半生肉,不就是五分熟牛排嗎?
五分熟牛排也是情趣,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情趣。
回憶被敲門聲打斷,丁甯來到門口,透過小窗,她看見鸠山惠子的側顔。
離開前,丁甯聽見準夫妻間的随口交談。
鸠山惠子:“那個女人好眼熟。”
孫郗:“她是我請的護工。”
護工?那麻煩工資結一下。
孫郗不知道,那次從日本回國後,丁甯便苦練日語和潛水,已經手握好幾個證了。
漫步街頭,穿越人海,一切和上次來這裡沒什麼區别,原本擺放拖地白長裙的櫥窗,已換成墨綠色的旗袍。這家專賣店的衣服,号稱全球獨款,絕不重樣。
還記得孫郗指向櫥窗,不容置疑對她說:“你穿肯定好看。”
衣服而已,重不重樣有什麼關系?人總是獨一無二的,卻又有八面玲珑的心。
丁甯獨自在街上遊蕩到夜晚,才回來見孫郗。
他沒發火,沒生氣,沒說話,隻安靜地看她。
她沒質問,沒抱怨、沒哭喊,走過去抱住他。
“孫郗,我想要你……”
她貼到他的耳邊低語。
孫郗的後背全是傷,幾番折騰,被褥濕漉漉的,燈關上了,但他知道那是他的血。
疼,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
他禁不住笑出聲,沒想到有一天能被她強上。
丁甯也疼,她很後悔這種兩敗俱傷的做法。原來皮開肉綻的痛苦,不足以抵消心碎的折磨。
終于精疲力盡,她趴在他的肚皮上氣喘籲籲,“好不好?”
“好”,孫郗極力克制,不讓她聽出顫抖的痕迹。
“那我好,還是她們好?”
鸠山惠子是虔誠的基督徒,到目前為止,孫郗隻有丁甯一個女人。
如實相告,她會相信嗎?
信不信又有什麼關系,他又不可能永遠隻有她一個。
孫郗想,丁甯在他心裡終究是不一樣的那個,他擡臂攬住她的腰,啞聲道:“留我身邊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喜歡到底該是什麼樣的心境?
丁甯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安亦陽說過,喜歡該是甜蜜、喜悅、幸福的感覺。喜歡兩個字,連颠倒過來也是歡喜。
可為何,她如此難過?
鸠山惠子被她略施小計支開,沒想到有一天她的小聰明會用在找男人上。
她和他以這種方式開始,就以這種方式結束吧!
爬下床,丁甯擦幹淚痕,也沒去開燈,接下來隻不過說幾句話,不需要光亮。
“孫郗,從前你欺負我,輕賤我,欺騙我,我縱容你,因為你畢竟救過我的命。如今我已還你,自此兩不相欠。你要繼續糾纏我,我肯定和你魚死網破。”
飛機落上雲嶺的土地,機場有人接丁甯,一個陌生的男人,她确定并不認識,男人接通電話遞過來,見她不接,他打開免提,“你好,丁小姐,我是臨川大學助學基金會的負責人,有點事情,方便見面談談嗎?”
大一上半個學期的學費的确是基金會資助的,後來她勤工儉學,學校又有貧困生補助,她便再也沒用過基金會的錢。
丁甯實在想不通有什麼事情能談的,但出于感恩的心态,她還是上了車。
汽車拐進機場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包間門打開,裡面有個男人正襟危坐,他氣宇軒昂,淩厲的面龐和孫禹亭有幾分相似。
此前丁甯并不知道,臨川大學的助學基金會是孫祁創辦的。
孫祁歎氣道,“全國各地我創辦不止五十個助學基金會,幫助過數不勝數的寒門子弟,你,隻是其中一個。我那三弟偏偏認為你我關系不一般,認為你受我指使,接近他圖謀不軌,他生性多疑,總認為自己的親哥哥會對他不利。”
他苦笑着搖頭,端起精緻的咖啡杯,薄唇輕抿,姿态不失優雅,目光停留丁甯的臉上,透着十分誠懇,“對于給你帶來的麻煩,我深感歉意。”
丁甯淡淡一笑,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告辭了。”
一包文件袋推到她面前,“物歸原主”,孫祁的笑意味深長。
回到出租屋,丁甯才打開文件袋,裡面有疊紙,紙上暗紅的字,觸目驚心。
這便是孫郗和傅霁月的那份、以丁甯的血為墨寫成的賭約。
她連傅霁月是誰都不知道?難不成是鸠山惠子的中文名字?
在他們眼裡,她值一間酒莊呢!
除了賭約,文件袋裡還有一個優盤,前後兩面分别貼有用戶名和密碼。
丁甯就近随便找到一家網咖,室内人滿為患,單間早已售罄,大廳裡也隻有組團打遊戲的幾個年輕男子旁邊還有空位。
那幾個男人三心二意,見她坐下全色眯眯朝這邊看,不停吹口哨打響指。
丁甯無視他們的調戲,開機、插優盤、輸入戶名和密碼,動作一氣呵成。
屏幕上,她和孫郗赤身裸體糾纏不清……
這麼會有這種視頻的存在?
她想過優盤裡的内容肯定比賭約更加無恥,她知道孫郗一直把她當成玩物,但無論孫郗、傅霁月,還是孫祁,她從來沒做過傷害他們的事情,為什麼會淪為他們遊戲中的犧牲品?
她想快速關上電腦,雙手卻胡亂點擊到到聲音,所以她和他的碰撞聲、呻吟聲、呢喃聲、哭喊聲……以最大的分貝,在網咖大廳裡萦繞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