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世紀婚禮影響到太多方面的利益,首當其沖的就是孫祁,婚禮之後,孫郗将取代孫祁,負責孫家在東亞的所有市場。
孫祁與鸠山家族合作了幾年,可以用愉快來形容,但第一次見到鸠山隼人竟是在孫郗的訂婚宴上。
其實用家宴形容更為貼切,出席宴會的隻有雙方親人,整場宴會,鸠山隼人給足孫禹亭的面子,酒過三巡,他便提出讓女婿接管東亞市場的意見,孫禹亭權衡利弊的時間不超過一秒鐘,随即同意。
本來家族的生意,除去“孫先生”孫禹亭,“小孫先生”孫祁和“長公主”孫郦屬于平分秋色,而“三先生”孫郗隻負責些邊角料的買賣,如果和鸠山家族聯姻成功,孫家的利益版圖勢必重新劃分,那時候,孫祁丢失的不僅僅是東亞市場那麼簡單。
孫郗太了解這個二哥了,他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其次就是高橋家族。
高橋家族的掌舵人高橋一郎和鸠山隼人是從小玩到老的好朋友,陰差陽錯的機會得知鸠山惠子的存在。去年,高橋家族的集團公司陷入危機,高橋一郎便打算和鸠山隼人聯姻,讓他的小兒子迎娶惠子小姐。
且不說那時候鸠山隼人已經中意孫郗,縱然沒有孫郗,單憑高橋小野寺的偏執性格,鸠山隼人也不可能同意那門婚事。
高橋小野寺風流倜傥玉樹臨風,是父親的左膀右臂,稱得上同齡人中的佼佼者,鸠山隼人看着這個侄子長大的,知道他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大男子主義。
惠子不像家族中的其他姐妹,她養在民間,見識過人心的險惡,生活的殘酷,又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從小養成獨立自主、剛毅果斷的性格,真實的貴族身份又讓她驕傲得似天邊的雲彩,不可能如島國的其他女性那般依附丈夫。
老父親很清楚這點,他不會讓女兒嫁給高橋小野寺,而雲嶺孫家的小兒子,各方面全符合做他女婿的标準,除了殘疾。
關于殘疾,鸠山隼人其實看得很淡,羅斯福的癱瘓并不影響人家做總統,他主要怕惠子介意。兩個人初次見面當晚,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相親對象如何?寶貝女兒隻回複四個字:非他不嫁。
黃粱夢碎,高橋小野寺卸下僞裝,露出惡毒的嘴臉,接二連三派人刺殺孫郗,他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别想得逞。
丁甯的身份撲朔迷離,以她見錢眼開的嘴臉或許她早被高橋小野寺收買,也可能是其他妄圖阻止聯姻的勢力。
可是,發生車禍的時候她為什麼會拼死救他的命呢?
她想以此獲取他的信任嗎?他們還有更大的陰謀?
孫郗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身上的傷口尚未痊愈,連呼吸深點也會扯動絲絲拉拉的疼痛,加上婚禮的操勞,他完全比不上新娘子的精神勁兒,甚至連正常新郎的激動和興奮也沒有。
沒回複鸠山惠子的信息,手機屏幕轉換到其他畫面,這部手機控制着丁甯的那塊白金懷表,從幾個小時前,定位就停留在距離雲嶺四百五十八公裡的淩雲鎮,懷表附近應該裝有信号幹擾裝置,不但定位不夠精準,竊聽和錄音功能更是全部失效。
當時植入的芯片擁有全球範圍内最先進的科技,抗幹擾能力屬于業界頂尖,孫郗不得不懷疑對方已經發現懷表的“秘密”,反而擺他一道。
思緒及此,他便吩咐孫正派幾個人前往淩雲鎮探個究竟。
孫正剛離開,奏樂響起,孫郗皺了皺眉頭,緩緩站起身來……
孫家祖上其實姓趙,上個世紀,山河破碎風飄絮趙某人正值氣血方剛的年紀,見到國破家亡的慘狀,為救民衆于水火之中而憤然參軍,幾經周轉加入孫姓軍閥麾下。
孫姓軍閥乃當時數一數二的霸道軍閥,有勇有謀心狠手辣,他清楚地知道像他這樣雙手沾滿鮮血的人肯定不得善終。
他被殺被剮被五馬分屍都不打緊,隻是苦了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兒,時局動蕩,人心叵測,要給她覓得一樁良緣才行。
貼身秘書小趙就不錯,這小子儀表堂堂智勇雙全,在前線的那些年立過兩次特等功、三次一等功。一個秘書半個軍師,這幾次的戰役大獲全勝,小趙功不可沒。
世間萬事,有舍才有得,想要小女兒的幸福,就要舍棄一位将才。
小趙也明白這個道理,想要活命和榮華富貴,必須舍棄人格與尊嚴,思忖再三同意入贅,并改姓氏為孫。
女兒女婿結婚後,老父親贈予金銀财寶無數叫他們遠走高飛,小兩口找到世外桃源隐居多年,直至時局趨于穩定方才複世。
兩人育有一子,婚娶滿清皇室遺孤愛新覺羅·淑芬,那個年代對封建思想打壓嚴重,淑芬的婚禮不能按照皇室的規格舉辦,成為她此生的遺憾。
這位愛新覺羅·淑芬便是孫郗的奶奶,孫禹亭結婚之時由于不喜歡兒媳婦,所以沒有幹涉婚禮。
孫祁的原配妻子是淑芬欽定的,便想按照她的意願布置場景和舉辦儀式,但孫子認為奶奶的思想老套古闆,他和新娘子更喜歡西式婚的浪漫。
孫郗視奶奶為最親最愛的人,完全按照她的想法操辦,而鸠山惠子認為清皇室的婚禮特别新鮮,新娘子的衣服漂亮又大氣,并沒有持反對意見。
鸠山隼人是想把婚禮主場定在西京的,但自從惠子的身份公開之後,家族裡更方面的勢力劍拔弩張,不适合大肆操辦,過于樸素又怕委屈女兒,便把她的幸福寄托在孫郗身上。
他選的女婿果然不負衆望,君耀酒店的整個頂層被打通,隻留下幾個承重柱,近千平方米的空間布置得富麗堂皇,幾十個滿族服飾的丫鬟和小厮分列兩隊,讓人仿佛穿越到幾百年前的世界。
典禮開始,新娘身着女八團吉福,鳳冠挑杆钿子,美得不可方物,新郎則穿改良的秀和服,氣宇軒昂貴氣逼人。
縱然見過不計其數的大場面,鸠山隼人依舊被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禮儀震撼到,道聽途說和身臨其境的差别豈止一星半點。
親屬席位上,淑芬奶奶和孫禹亭臉上笑開了花,滿眼皆被喜慶的氛圍覆蓋;大姐孫郦遠赴北美洲出差,飛機晚點估計要等晚上才能到家;後媽孫美芳表情淡淡的,她和孫郗一年也見不到兩次面,親情為負數,沒有必要裝腔作勢;妹妹孫青才十七歲,臉上洋溢青春的氣息和喧鬧,對新娘禮服指指點點,歪頭和媽媽說她以後也要這樣穿。
長兄位置上孫祁低頭看了眼腕表,招呼服務員過來添茶水,服務員工作完畢轉身下台,穿過人群之際,朝賓客席遞出一個詭異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