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就是傅霁月，丁甯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

不，她才是那個天大的笑話。

傅霁月的這間辦公室，以前孫郗經常來，什麼東西擺放哪裡他比主人還清楚，後來傅霁月改過房門密碼，但孫郗太了解她，輕而易舉地破解。因為傅霁月關系，王晴認識孫郗，孫郗謊稱是丁甯的表哥，臨時決定來看她，想給表妹一個驚喜，叫王晴幫忙把人叫到醫院。

傅霁月恍然大悟。

看樣子，孫郗來了有一會兒，咖啡煮好，台子上，還放着另外兩個杯子。為她們準備的。他不會以為，他們三個人，可以相安無事地坐一起，談笑風生吧?

身份被揭穿，傅霁月氣急敗壞，她幾乎沖到孫郗面前，打翻他手裡的咖啡，然後指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孫郗，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會遭報應的。”

杯子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沒碎。

碎的是丁甯的心。

孫郗拿手帕擦拭濺落衣服上的污漬，聲音寒冷腐骨，“傅霁月，是你先對我不仁。”

傅霁月的額頭青筋暴起，“如果你肯借給我錢救弟弟，我至于把視頻賣給孫祁嗎？都是你的錯。”

孫郗讪笑兩聲，目光轉向丁甯，用眼神告訴她，看看，這才是這個女人真正的嘴臉。而丁甯并沒有看他，也沒有看傅霁月，準确來說，她的瞳孔裡沒有焦距，整個被茫然覆蓋。

傅霁月移動身子，擋住孫郗所有視線，“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這是我們倆的恩怨，為什麼牽扯到lucky，她是無辜的。”

聽傅霁月親熱地叫lucky，孫郗就感覺有股氣沖到腦頂，叫他心煩意亂。

“可你有罪。”

孫郗一字一頓。

傅霁月目眦盡裂，“孫郗，我們傅家并不比你孫家差多少，你等着，我叫你好看。”

孫郗的臉陰下來，“傅霁月，你是打算因為一個女人，徹底跟我翻臉嗎？”

“對”

傅霁月回答斬釘截鐵。

他忘了，他們倆早就翻臉了，因為一個女人。

突然，孫郗哈哈大笑，“傅霁月，你忘了嗎？你是個人格分裂症病人，還人模人樣地當醫生，真是可笑。”

“那也比起強，殘疾人……”

兩個發小互揭老底。

丁甯的腦袋亂糟糟的，往事曆曆在目，像一把把尖刀插入她的血管。她忽然想起，露宿老墨山的那晚，帳篷外，她聽見孫郗講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叫他孫小郗。怪不得當初感覺ViVi醫生的聲音，有種熟悉的感覺。

ViVi卻說這叫前世的緣分。

她不敢再回憶，怕下一秒，腦袋就會爆炸。混亂中，她跌跌撞撞起身，結果眼前一黑……

等丁甯醒來，發現回到小公寓，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床邊的傅霁月，眼睛腫得像核桃，淚水滴滴答答，不住地流。床頭上睡着一個玩偶，她出院時，紅姐姐送的，玩偶是個小女孩，紮兩個小辮子，身上的紅毛衣是丁甯親手織的。

她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劃過。

傅霁月泣不成聲。

“lucky，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們倆相識以來，我沒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小月月’是假的吧?”

丁甯淡淡地問。

話說得太滿，瞬間被打臉，傅霁月顧不上尴尬，解釋道：“我，我是為你好。”

“李志南是你找人打的吧?”

“他，他對你不懷好意。”

“迎新晚會，你幫我走了後門?”

“我，我隻想讓你開心。”

丁甯别過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傅霁月哪肯走，情急之下說出心裡話，“lucky，我知道你對我好是把我當成黎念之的替身，我完全不介意，隻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你叫我怎麼樣都行……”

丁甯掙紮坐起身，把傅霁月推到地上，尖着嗓子呐喊：“您别提念之，念之就是天使，而你是魔鬼，你不配提她。”她嗓子發了炎，勉強慢慢說話可以，大喊大叫根本聽不清，加上情緒激動，涕淚交加，就像失去母親的小狼崽那般哀嚎嗚咽。

她的心太痛了，被無數雙手撕扯着。看見傅霁月第一眼是背影，真的和念之特别像，利落的短發，颀長的脖頸，以及耳垂上的朱砂痣。

傅霁月傷害過她，欺騙過她，但她也竭盡所能救治過她，兩者相比，功大于過。

她之所以憤怒，之所以心痛，是怕她處心積慮接近她，花空心思讨好她，還有别的目的。

罷了罷了，她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欠人情，本來怕欠紅姐姐太多，鬧成如今這樣子，反倒輕松了。季婕重回躺會床上，抽了抽鼻子嘲弄地笑笑，“傅霁月，别再浪費心思，你為了一己私欲也好，替别人賣命也罷，總之，你休想從我手裡得到古墓的地圖，我已經死過一次，我什麼都不怕。”

安亦陽說過，丁甯的内心敏感又脆弱，會把别人對她的好當做别有用心。傅霁月很委屈，她是真的冤枉，“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個目的……”

見丁甯面如死灰，她收起解釋的話，解釋被當成辯解，隻會适得其反。她胡亂擦了把淚，從地上爬起，“你讨厭我，我再也不煩你便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是真心對你好。”

她咬咬牙，轉身就走……

“紅姐姐……”

丁甯突然叫住她。

傅霁月轉過頭，再次淚如泉湧，“lucky……”

“别再叫我lucky了，我不是lucky，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luc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