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甯看向傅霁月,神色恢複以往的溫柔,“紅姐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了。”
傅霁月的腦海裡回憶兩人相處的點滴,耳中回蕩着lucky一次次叫紅姐姐的溫馨,她說這個世界上沒有lucky,同樣,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紅姐姐”。
緊接着一句絕情的告别打碎歲月的齒輪。
隻聽見她說:“我們,不說再見。”
她明白她的意思,不說再見,就是再也不見。
丁甯決定搬離小公寓,收拾行李才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傅霁月買的,牙膏毛巾,滿櫥櫃的奢侈品。最後,除了身上的衣服,她什麼也沒帶。她住到街道的福利院裡,剛學鋼琴時,自信心總是不足,傅霁月便帶她來到這家福利院,孩子們天真無邪,無論她彈得如何,全拍手叫好。
正好福利院有個阿姨辭職,丁甯替補她,平時幫孩子們洗洗涮涮,給廚房的大姐搭把手,此外她還會唱歌,講故事,小朋友們都很喜歡她。
孫郗出現的時候,丁甯正在洗衣服,午後的太陽又大又毒,汗珠順着額頭墜入眼底,恍惚間,她看見洗衣盆的邊上,多出一雙閃亮的皮鞋。
她下意識向後仰仰頭,斑斓的陽光中,眯起眼睛看他。他可真養眼,挺拔的西裝,俊美的臉龐,雙眸時而幽暗,時而反射出耀眼的光。
孫郗倒是沉得住氣,直等到她把衣服全洗完,拄起挂杖去晾曬時,才表明此行的目的,“其實,你沒有必要這麼辛苦。”他擋住大片陽光,叫她可以直視他,“想讓我做你的情人嗎?”
孫郗沒說話,代表默認。
對視片刻,丁甯忽地湊過去,在拐杖的支撐下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孫郗下意識皺起眉,她這麼主動,肯定有貓膩,他堅決不能上當。腦子無比清楚,身體卻很誠實,一隻手蠻橫地摟過她的腰,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與她纏綿深吻。
兩個人很快把戰場轉移到房間,孫郗被撩撥地完全失去理智……
快兩年了,他是真的想她。
傅霁月東窗事發後,李妍怕惹火上身,始終沒敢出現,她潛伏在丁甯附近,暗中保護她。此刻,她被孫正糾纏,兩個習武之人一言不合就出手,街頭巷尾,引來不少路人圍觀。
“啊~啊~”
房間裡傳出男人的驚天低吼。
為了安排這場見面,孫郗匿名出資贊助福利院上下去郊外遊玩,丁甯腿腳不便自然會留下,所以他喊破嗓子也沒人知道。
“你快松手……”
色字頭上一把刀,他忘記這是第幾次中了“仙人偷桃”的招。
兩個人撕打起來,丁甯的胸膛劇烈起伏,眼底的恨意傳到手上,不自覺又加重幾分力道。
孫郗還壓在丁甯的身上,他用手肘支撐起身體,另一條胳膊迅速将人控制住。
“你瘋了嗎?快點給我松手。”他疼得呻吟聲都變了。
丁甯擡起頭破口大罵,“你傻嗎?看不出來我虛情假意嗎?明知道是會葬身火海,還不顧一切往上撲,吃苦受罪是你活該。”
這話分明是罵她自己的。
兇神惡煞的臉龐流下大片淚水,她咬牙切齒威脅,“你信不信,我叫你斷子絕孫?”
孫郗的語氣軟下來,但話更難聽,“我不信,你倒可以試試,我保證叫整個福利院給你陪葬。”
丁甯繼續用力,“孫郗,你除了威脅,還有什麼本事?”
孫郗的全身瞬間被汗水浸濕,額頭上有大顆的汗珠低落,他的臉色,陰沉得難看。
“這點本事,對付你足夠了。”他嘴硬地挑釁。
丁甯惡狠地瞪他,瞪他,瞪他,緩緩松開鉗制的手,孫郗見狀,趕緊翻身下地。
“你這個瘋子……”
他再次點評她的行為,聲音很輕,因為稍微用點力,哪怕呼吸,也鑽心地疼。
丁甯是被孫郗抱進房間的,拐杖留在外邊,和他糾纏又耗費不少心力,她隻好扶着牆去門口剛剛被他扔遠裙子。
孫郗小心翼翼整理衣褲,擡頭就看見丁甯光着屁股扶着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忍不住笑出聲……
啊~
他在心底呐喊~
疼,支離破碎的疼,骨肉分離的疼,要沒有足夠的意志力,恐怕他早已暈厥。他的視線從未從她的身上離開,見她扯過桌布遮住身子,沒走幾步,摔倒在地。
他正在氣頭上,沒去管她。
她掙紮好幾次沒能站起來,突然,開始掐自己的大腿,一次,一次,又一次……大腿上瞬間湧出大片青紫。
孫郗暗罵自己沒出息,踉跄地跑到她身邊,俯身攥住她的手腕,“你又發什麼瘋?”
丁甯充耳不聞,用另外的那隻手,繼續掐。她的皮膚特别冷,孫郗感覺手掌下是塊冰坨,刺得他難受。擡眼間,他被她的樣子吓到,她混沌的雙眸裡恐懼萬分,整個人好似被邪魔附體,印堂發黑,面無血色。
“丁甯,丁甯……”他搖她的肩膀,喚她的名字。
她根本聽不見,像個自閉症患者,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下,一下,機械地去掐紅腫的雙腿。孫郗無計可施,扣住她的後腦,吻上她冰冷的唇。
興許是他熾熱的體溫将她喚醒,她微微仰頭,喃喃道:“沒,沒有知覺了……”
孫郗沒能理會她的意思,“什麼?你說清楚點。”
她像突然遇到救兵,抓住他的雙手,“我的腿,沒有知覺了,孫郗,我,我又不能站起來了,我,我又變成癱瘓了。”
話未說完,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近在咫尺,聽到她牙齒碰撞的“哒哒”聲。孫郗瞬間理解她的恐懼,十四歲那年,當他從病床上醒來,看到自己的半截腿,問奶奶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不是站不起來了?我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他把她摟入懷中,親吻她的發頂,“别怕,别怕,有我在,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