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南發燒了,上車後開始胡言亂語,孫郗覺得心煩,用膠帶把他嘴巴粘上。
車子行駛半個小時,孫郗接到周博賢的電話,“Mr孫,睡了嗎?”
孫郗帶上耳機,“快睡了。您這個大忙人,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周博賢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你也是忙人,沒事也不會耽誤你時間。”
“稍等”,孫郗瞟眼副駕駛,孫志男昏昏欲睡,但這個小子詭計多端,沒準是裝的。他把汽車靠邊停下,拔出鑰匙,拿起手機和外套下了車。
外面的風又凜冽幾分,孫郗邊穿衣服邊問對方什麼事?
“就在今天,在王朝筠的安排下,你女朋友見了些人。”
聽到對方提到丁甯,孫郗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寒冷,說話的聲音有幾分輕顫,“什麼……什麼人?”
“你的表弟韓昊哲,澳洲的殺通天,還有國内有名的方城黑老大張佛。”
韓昊哲和沙通天的關系,孫郗略有耳聞,至于張佛,他在調查丁昇時順便摸了他的底。張佛,方城人,四十歲,農民出身,十八歲那年借二百萬高利貸包地,掙得第一桶金,後來開飯店,搞運輸公司,每次都能掙到錢,二十五歲因為和宋四搶生意被陷害,入獄十年,出獄後做水産生意,幾年後,宋四意外掉入家裡水族箱溺亡,水族箱裡的王八,是從張佛的水産店買的。
大彪和丁昇曾被稱為張佛的左膀右臂,前者酒精中毒緻死後,丁昇稱為張佛唯一的心腹。
這些信息在孫郗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心亂如麻,撓撓頭,問到“知道他們見面為什麼事嗎?”
“不知道,也不關心。”周博賢冷冷道。
孫郗腦袋變成一鍋漿糊,甚至無法進行正常交流,見他半天沒說話,電話那頭歎了口氣,“Mr孫,我是好意提醒,你的女朋友太不安分了,你知道的,我把周宇當成親兒子,他老婆懷的,就是我的親孫子,如果因為你的女朋友,給我的兒孫帶來什麼麻煩,别怪我不顧朋友情義。”
他的話再明白不過,叫丁甯和王朝筠斷絕來往,這件事由孫郗出面解決,他不得不答應,“好,我會看好女朋友的。”
周博賢的語氣軟下來,“Mr孫,我家酒莊釀了種新酒,什麼時候來惠靈,我請你喝。”
孫郗克制住顫抖的聲音,說了聲“好”。
北風呼嘯,穿透軟棉的羊絨,刺激他的胸腔,他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按下那串号碼。
嘟……嘟……嘟……嘟……
沒人接。
肝髒位置突然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無法呼吸,就像那年新年前夕,丁甯和他分别的時候。
一不小心,手機脫手而落。
孫郗這才注意到下雪了,樹梢挂上薄薄的一層。這是雲嶺的第幾場雪他不知道,老墨山倒是從臘月初二便開始就下了。
嘟……嘟……嘟……嘟……
黑色的雪夜中,孫郗淚如雨下,“小甯,你接電話啊,你不要我了嗎?”
寶石藍安裝了定位系統,孫正半夜起床尿尿,發現它朝山水墓園的方向極速狂飙,活活吓得他把尿憋了回去。
他穿好衣服,一路追随。寶石藍到達目的地後原路返回,距離他越來越近,然後突然停在荒郊野嶺。
打孫郗的電話占線,再打他不接,孫正快要吓死了,遠遠瞧見他坐路邊半死不活的,孫正以為他又遇到什麼危險,差點把油門當成刹車踩下去。
“小甯,你怎麼不接電話啊!”
孫正不理會他的癡癡呆呆,翻來覆去把人檢查一遍,毫發無損,除了臉哭花了。
他歎了口氣沒再管他,跑到旁邊撒尿,尿完他給劉姐打電話。
“劉姐,丁小姐在嗎?”
“在,看電視呢。”
“哦,麻煩叫她接個電話。”
“好”
孫正跑過來把手機貼在孫郗耳朵邊,對面傳來慵懶的,熟悉的聲音,“有事?”
孫郗的淚痕凍在臉上,怔怔地去看孫正,後者故意大喊道:“某個人因為你不接他的電話而哭鼻子呢!”
電話那頭沉默,隐隐約約聽見劉姐說:“丁小姐手機充電呢。”
孫郗捂住手機,瞪了孫正一眼,“哪兒顯着你了?”等面對丁甯時馬上和顔悅色,“别聽他瞎說,就是睡不着,有點想你。”
對方的語氣淡淡的,“快睡吧,還當自己二十多歲小夥子呢!”
孫郗試圖站起身,雙腿不知是凍的還是坐的,麻木的不聽使喚,“我才三十多一點,和二十多歲差不多吧……”
對方打了個哈欠,“我累了,想睡會兒。”
“好好好”,孫郗連連答應,“小甯,再見。”他戀戀不舍地把電話挂了。
撣撣身上的風塵,他傻呵呵地問:“你怎麼想起來給劉姐打電話的?”
孫正翻了個白眼,“因為我沒愛上一個不省心的女人。”
他轉身打開寶石藍的車門,差點被眼前的一幕驚掉眼珠,車裡面遍布狼藉,白色孝服上沾滿黏糊糊的東西,孫志男把自己脫得□□,正在不可描述。
嘴巴念念有詞:“玥玥,你輕點,你輕點。”
惡心的腥氣撲面而來,孫郗皺眉磨牙,說什麼也不肯上車,跑到旁邊的車上。
“直接找人把他送去京都療養院,奶奶問起來就說他出差了。”
車門關閉前,孫郗喊了兩嗓子。
孫志男發着高燒,不可能把他丢在荒郊野嶺,孫正不樂意也隻能硬着頭皮給他當司機。
他罵罵咧咧找出手套口罩戴上,把人擡到後座,拿玻璃水沖洗前排的座位,剛落座接到隔壁的電話。
“給我定最近的機票,我要回惠靈。”
孫正氣得瞪眼,緩緩說了聲好。
他沒多話,因為他的話早已不管用,所以他趕緊把莊嚴從被窩裡叫醒。
莊嚴是孫郗的秘書,對他忠心耿耿,業務過硬情商高,由他出面,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莊嚴學生時代的死對頭兼情敵也在雲勝集團工作,恰巧就是孫郦的心腹,幾天前兩個人剛立下對賭協議,誰的老闆當上掌舵人,另外一方就要滾出雲勝。
離開雲嶺,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孫郗正好要找莊嚴,沒等對方開口,他先喋喋不休,“收購好奇特的合同,預算表你再修改修改,争取最低價;小肉丁遊樂場那邊,務必把轉讓權弄到手;萊瑞公司那2%的股權,想辦法再去談……”
淌了兩海碗淚,又說這麼多話,孫郗口幹舌燥,擰開瓶裝水喝,莊嚴終于逮到機會,“老闆,你交代的這幾件事我肯定辦好,但從明天開始,連續三天的股東大會,你必須出席,還有……”
沒等他啰嗦完,孫郗直接把手機關掉。
雲嶺太冷,他不适應這樣的環境,還是惠靈養人,瞧把丁甯養的,水水靈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