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來到師兄的房門前,敲門的手要下不下,當我下定決心準備敲下去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師兄俯視我,他有些憔悴和疲倦。
果然剛剛他是發生了什麼不太好的事。
“進來吧。”師兄說。
“啊…哦。”
我跟着師兄做進去肩并肩坐着,中間隔了一張小茶桌,師兄給我斟水,我接過來喝一口,覺得有些甜。
“師兄,這茶……怎麼是甜的?”
“………斟錯了,這是謝藍桉的。”
“不用重新泡了,我就來問點事。”
師兄放下倒茶葉的東西,緊靠椅背看向我,示意我說話。
“逍遙門有傳來盛的消息嗎?”
師兄拿了一個尚未開啟的傳音符箓給我,我解開,裡面傳來譚長老的聲音。
“楓淩,老夫已派三人去你說的那個村莊,隻有一名弟子逃了回來,說在那裡遇見了大量的無屍,有個男人身上無屍氣息四溢。那名弟子身體體裡鑽出了無屍把逍遙門大鬧一番,現在被殺死了。現今人手不夠我不能用再派人去,你自己看着辦吧,老夫還要收拾爛攤子!”
以上便是傳音符箓的全部内容。
譚長老口中的男人很可能就是盛,如果是真的,那盛為什麼會和無屍有關系?
我皺眉扶額,感覺心力憔悴。
怎麼出事的人全是和我關系匪淺的人,而且全都不是小事,我真是煩心死的命。
師兄問我:“那個男人和你是什麼關系?”
我把八十多年前遇見盛的情景和之後一同遊曆一段時間的事情告訴師兄。
省去了盛被侮辱的事,隻說他是一個被囚禁于王爺府上幹活的可憐人。
師兄聽盛給了我一把扇子,讓我給他看看,我把扇子拿出來遞給他。
師兄面無表情的展開看着上面的水墨畫,看完後還給我,說:“這是皇家的扇子。”
“皇家?”
“盛這個姓氏是前朝的皇姓,你口中的盛,可能是前朝遺孤。”
……我想起來了,我好像去過盛朝。
盛朝被觀朝所滅,滅國之日,觀朝士兵大舉侵犯,殺人碾嬰,奸婦燒宅。
聽說曾有一戶貴族人家,他們一家四口緊緊相擁在火焰中燒成焦炭,在場的觀朝士兵毫不留情的把連接在一起的焦炭踩碎。
至于皇族……算了,我不願回憶那些傳聞。
盛,一個皇室之人成為後朝王爺的男寵,受人侮辱,踐踏尊嚴,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若是盛和無屍真有關系…他會對觀朝實施報複嗎…?
我不确定,最可怕的就是一切都沒有準确的消息,各種猜測在我腦裡成型。
“仙人,盛已歸來。”
盛的話在我腦海裡回蕩。
觀朝對逍遙門供奉甚多,他們的觀姓皇子就在逍遙門内修行,他叫觀海琅,他也來天山龍脈增援了。
若是觀朝出了事,這可就不隻是一個人和一個凡人王朝的事,是要牽扯到逍遙門的。
事到如今,雖然知道期望渺茫,但也隻能期望那個和無屍有關系的男人确實不是盛。
想到這我聽見師兄的咳嗽聲,我問道:“師兄,你生病受傷了嗎?”
“沒有。”
“那之前你在房間——”
我的話被師兄打斷:“什麼都沒有。”
“是不是和你和謝藍桉結為道侶要了結的那件事有關?”
“不是。”
“那師兄你和我說說究竟是什麼事,事到如今你這樣隻會讓我心生不安,煩請師兄和我說一說,我想幫你。”
師兄沒有說話,他側頭看向窗外,一隻嬌小圓滾的靈獸團雀正在和蜜蜜玩,我這才發現蜜蜜在院子裡。
它和團雀無憂無慮的你追我趕,你逗我樂,蜜蜜還會一口把團雀咬進嘴裡後吐出來,把團雀毛弄得濕答答的。
真是一出跨越物種的友好情誼。
師兄就這麼靜靜看着,好一會後才說道:“你累嗎?”
啊?這……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還好。”
“我有點累。”
“那便休息吧,睡覺或者是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我累的時候就會睡覺或者去看戲之類的。”
“………我喜歡什麼?”
我無奈笑道:“這得問師兄你自己啊,我怎麼可能知道。”
師兄點頭,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夾谷劍,“該去伏魔司做事了。”
看來師兄還是不想說,那我怎麼問都不會有結果,無奈,我隻能陪他出門去天山龍脈伏魔司幹活。
去的路上,我問起謝藍桉有什麼行為舉止有些奇怪的地方。
師兄說不知道,他平日不和謝藍桉呆在一塊,也就這一兩天見了面,謝藍桉他反應平淡,沒做過什麼,一直和蜜蜜待在一起,這幾天蜜蜜和住在師兄院子的團雀做了好朋友,這才從謝藍桉的房間跑過來玩。
我暫時向師兄告别,說自己有點事随後再去伏魔司。
我離開是為了去問問其他過路人,他們說謝藍桉比傳聞中的好說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總是問别人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謝藍桉不會這麼幹的,他從來不這麼說話。
天山龍脈的風花雪月都那麼冷,如果人與人之間再無彼此,血液再怎麼流淌都像是死物。
雪散出的白太刺人,我從沒如這一刻希望黑紅的衣服染髒這裡,隐隐之間我好似聞到了香燭的味道。
微微煙味中夾雜着一絲香味,我恍惚間好似得到了指引。
為了安心,我想碰碰運氣去找慧煜方丈說說話。
傳聞說他精通陣道,符道和魂魄之說,若能從他口中得知一些關于奪舍的事情,定是可靠。
我來到他居住的院子前得一個十歲小和尚一句:“慧煜大人不見客,施主請回吧。”
“能否通融通融?”
小和尚閉眼說道:“施主心中已有定數,何必來詢問?”
“……”
我朝小和尚點頭,轉身走了。
耳邊傳來屋内的誦經之音,我停下轉身看向慧煜的屋子,裡面的線香味更重了,這反而安不了我的心。
“阿槐。”
走出一段路後我聽到有人叫我,轉身看見一個秃頭向我走來,那是多年未見的友人,他叫釋則。
釋則和我一樣曾在凡間帶過一段時間,他總是往日頭猛的地方跑,說是被太陽照着很舒服,搞得 他現在跟一個會發光的鹵蛋沒什麼兩樣。
“釋則!”能和闊别多年的友人再會我很激動,跑上去攬住他的肩膀用力緊了緊,“你這家夥也來了啊!怎不見你第一時間來找我?怎麼?關系淡了是不是?”
“你覺着呢……當然是才打聽到你,一知道你來天山龍脈我趕緊來了。”
“夠義氣。”這時我看他身上穿了流珂宗的衣服, “你進流珂宗了?”
釋則原本是佛修,他沒有當佛修的資質,修煉幾百年修為停在築基期動不帶動的,雖說佛修不在乎身外之物,但當年剛入門不久還帶凡心的釋則都搞修仙了怎麼可能不在乎修為。
沒想到再會之時他居然退門進了流珂宗,不過挺好,他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多了,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光頭。
難道說他和某些凡人一樣,因為某些原因長不了頭發?
“嘿嘿…”釋則笑着伸手摸鼻子,“現在修為金丹,還是比不上你。”
“說的什麼話?這才幾年啊你就金丹了,我可是停在元嬰大半輩子了,信我兄弟,你将來肯定比我強。說起來你來天山龍脈也是來讨伐無屍的?”
“是,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叙叙舊。”
我帶釋則在路邊找了兩個石墩子面對面坐下,從儲物袋裡掏出兩壺酒我倆分着喝。
釋則一口悶完一壺後,嘴裡的酒氣飄到我這來,我嫌棄的揮手扇風把酒氣弄走。
釋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住,太久沒喝忍不住。”
“無妨。”
“說起來你怎麼突然回修仙界了?我以為你會在凡間再待個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