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伏下身子抱着馬脖,間隙往後觑了一眼,估計姜氏未将她放在眼中,王府護衛衣裝都懶得換下,思了一瞬,急速的風遏制她的呼吸,張口話語也颠三倒四,“沖着我來的。”
她緊緊維持着身形,卻高估了自己,在高馬一個跳躍之下,她身子一歪,眼看便要跌向地面,極度恐慌下連着驚呼都似乎啞聲,悠忽一個緊實的臂膀将她攬入到寬闊的胸膛中。
心跳強而有力卻不急促,與她如鼓的心跳天差地别。
想必是要置她于死地,短兵相接之後是如影随形的馬蹄聲,如雨的箭矢帶着火藥落在她們周圍,火苗燃着幹草噼裡啪啦,風一掃,火勢愈發大,黑煙四起。
怪石林立,前方露出平坦石闆,青璃呼吸停滞,聽着身後孟青山持刀揮落箭矢,在最後一刻,大聲喊道,“孟青山。”
她下意識眼睛緊閉,風将聽覺掩蓋,隻餘嗡嗡,下一瞬身體騰空,她緊緊抱住他,時間被無限拉長,終于在落向地面那瞬間她找回了聽覺,緊接着兩個翻滾,頭頂一聲短促悶哼,幹草劃的臉皮刺痛,她睜開眼不禁手腳一軟,先前的馬,還有勒馬不及時的護衛,接二連三地掉下懸崖。
哀嚎噗噗滾落聲從山地回旋,所有人變了臉色。
青璃看着圍着他們的四人,臉上挂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趁着他們未回神,劈刀砍來。
接二連三的驚駭,她早已失了反應,看着身前擋來的身軀,露出被灼燒,皮肉潰爛的後背,青璃已修煉如玄鐵堅硬冰冷的心,也不禁有了這五年第一絲溫熱,烙的她心口酸脹。
“命格不祥,格殺勿論。”
青璃看着孟青山立時冷冽下來,周遭都漫上了趕盡殺絕的弑殺,喉間出聲全是陰狠,“她的命你也敢動,找死!”
手轉刀柄,招招狠辣與之搏殺,他功力深厚,戰場殺敵無數,王府護衛在他面前根本不足為道,對面也察覺到了,四人一對視,皆遠身與之糾纏,看着他背後空出,一個護衛抽身便對着她而來。
卻沒想到孟青山早已預防此計,袖中利刃飛出,力度之大,将其定到後方粗木之上,轉瞬沒了氣息,剩下的三人皆被其恐怖的手段駭住,腳底不由呈現防衛後退之意。
青璃看着眼底猩紅的孟青山,一如既往幼時手段狠厲,他們長于窮巷,沒了父親,就會被巷子中其他人家孩子欺侮,他小小個子将哭泣的她推到一邊,撸起袖子便不管不顧沖到那群嘲笑的人中,撕咬捶打,即使頭破血流,也是一次次沖上去。
眼珠帶血,如一頭兇狠的狼崽子,将一群人都吓住,可他尤覺不夠,看他們退卻,更是将他們踩在腳下,他們哭天喊地才成,她早忘了哭泣,腦海中全是他暴戾拳頭,血肉飛濺的殘忍場面,從那以後她便開始有意識躲着他了。
身前又一人倒下,她身子不由抖動了一下回了神,剩下兩人早已沒了鬥志,轉身便要逃竄,利刃出鞘,眨眼間倒地沒了氣息。
眼前覆上一雙手,粗粝寬大,冰冷玄鐵摻雜着濃厚的血腥味,青璃後仰躲開,與之對視上,冷峻地眸子裡戾氣還未退下,他瞬時躲了眼神。
她一愣,不知他在躲避什麼。
沒了馬,孟青山拉着她手腕往回走去,密林幽靜,不知何處的厮殺搏鬥聲接連不斷傳來,在兩人耳邊摩擦。
她依舊看不到他面容,隻異常沉默,兩人各懷心事,循着林子邊緣很快到了山石處,地上是巨大的深坑,碎石被炸到數十米之遠。
姜氏這是打算對她一擊必成的,她掙脫開手腕的禁锢,到了此時,不如坦誠以告,“姜氏對我恨極,命懸一線,還需仰仗兄長伸以援手。”
他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成拳,驟然而起的陰鸷幾乎讓他就這樣将她藏起來,可他清楚知道她喜歡文雅君子,便端起平靜的樣子,殊不知他玄鐵銀色甲胄染着血迹,泛着寒光,加之冷峻的臉龐線條繃緊,讓人不寒而栗。
他對着遠處口哨一聲,眨眼一個暗衛飛落在她身側,“他叫雲修,自此時起便護衛你身側。”
青璃幾乎聽不到雲修的呼吸,更被剛才如落葉飄的身手折服,此刻眼神灼灼看着雲修,如得了一個絕世珍寶。
下一瞬,她猶疑看向他,有如此厲害的暗衛,他能落到孤立無援的地步?莫不是在逗弄她?那她加重的傷勢,整日的擔驚受怕...越想越覺不對,她眼神變得銳利,上下打量着他。
他臉色微仰,讓她窺不到表情,平靜解釋着,“這是皇子的暗衛,負責保護我的安全。”
雲修身子一動,接着又入定般。
孟青山頓了一瞬,接着說道,“定西王聰明反被聰明誤,姜氏動用了炸藥,此罪正好落到定西王頭上,接下來的時日恐怕動蕩,保護自身。”
青璃點點頭,看着日頭偏西,未作停留下了山。
孟青山看着她腳步輕松,嘟囔着,“沒良心的小家夥。”
此時,他如釋放氣息的猛獸蓄勢待發,玄鐵甲胄發着低沉的顫音,身後無聲無息站立數十護衛,策馬奔着密林而去。
青璃看不到如此駭人的一幕,回到營帳之時,江照和江月早已備好了一切,淨面換衣,等靈夫人面色倉惶進來時,見溫潤燭光下她正持書看得正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