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假的!真是搭上手了?”
“可不嘛!兩人挨得可近,說什麼情分啊,不忍心啊的。”
“就是,這都不是頭一次被人撞見了!搭手算什麼,你們忘了先前那次怎麼說的了嗎?!要不是這次藏荷還在裡頭,估計都、都……!”
“再說了,平日裡常大人就總時不時往栖銮殿去。那栖銮殿的下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啊?”
“我覺得吧,既然時不時都有這種……傳出來,那就說明多少也都是有影的事!假不了。”
“慎貴妃跟常大人……天呢!陛下當真不管嗎?”
“啊喲,這怎麼管?!一個是縱握前朝的兇虎,離不了身。一個是安朝的将門利刃,舍不下。就算陛下知道了,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罪哪邊都不得好!”
“再說,咱們陛下又不缺女人!每隔一段時間,身邊就換一人,而且從不重樣!估計壓根就不會在意。”
“噓——!快别說了!”
“……”
蠻枝行在街上,一路上狐疑地感受着街道兩邊灑掃宮人給予的奇怪目光。
偏生這些人行迹又出奇的相似,在他經過前皆是紮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而每當他近身,便又都瞬間斂了聲。
實為古怪可疑。
于是他一路上佯作不入耳的模樣,拼拼湊湊地拾聽了個大概。
——居然是有關他家大人的!
蠻枝一臉難色地途經勤政殿,恰逢此時常聿從裡面出來。
“大、大人!”他驚愕地有些結語。
常聿睨他一眼:“怎麼了。”
蠻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遲緩地搖了兩下頭。
還是别說了,省的惹了大人煩心。
他這樣想着,繼而随在常聿身後往翊乾樓走。
翊乾樓是常聿在宮中的所居之處,與娴苌宮方位相近,各置偏遠一角。
蠻枝忐忑不安地盡量無視衆人投來的視線,心中唯求這些閑言碎語不要入了常聿的耳裡。
然宮人皆是不傻,清楚常聿不是輕易招惹的善茬,是以在平日裡見到他也是避之不及,眼睛根本不敢多看。當下固然心懷侃語悸動,但也未見誰敢沒眼力見的上前作死。
而于常聿,他今日能夠站到這個位置,飽受的非議原就數不勝數。寥寥無稽之談,他曆來懶得去理會,更是無心在意。
*
逢潭睡醒的時候,屋子裡黑漆漆一片。
她從傍晚一覺深陷夢魇至現在,這會兒子渾身被冷汗浸濕。垂恹地坐起身,就着窗隙折進來的一縷月光,在黑暗中摸索到桌前。
“噔——”
小腿碰上閑放的凳子,帶起一聲沉木移動的悶響。
逢潭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倏而腦間同時後覺一陣難言之感,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涼茶灌肚,睡夢中的躁意逐漸得到平緩。她稍坐片刻,旋即轉了身,正欲爬上一側的軟榻點了燭火,然卻不想在轉身的下一刻,緊然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火折子點燃燭燈,驟然照亮窗邊一隅。
“喂,我今日不過就比以往晚來了半刻。”常聿語含埋怨,“你就等都不等我?”
“……”
哦。
逢潭想起來了。
今日是十五号。
見她不言,常聿走進來,近身到她身前。借光眼瞧着她蒼白的臉,以及額發間布滿的細汗,語味頑劣道:“...被吓着了?”
逢潭狠狠剜他一眼:“常大人現今春秋幾何?”旋即一邊到榻上坐下,嘴中喃喃道:“幼稚鬼。”
常聿:“臣在外面等了半宿,貴人隻管在屋中酣眠。”
“...我。”逢潭唇齒輕啟,噎了半天才又道:“以後如若我再忘記,你可以進來叫醒我。或者是改日再見。”
“天熱多蟲,沒必要在外面等。”
常聿沉眼:“你忘了?”
逢潭認道:“我不是故意的。”
常聿:“沒了?”
逢潭:“我的錯,我不應該叫大人等我,對不起。”
常聿冷不丁地“啧”了一聲,仿若對這兩個回答皆有不滿。
不過盡管如此,終歸也沒再繼續責難她。
“……”
他自覺在逢潭對面坐下,觀她難得呆覺,一時亦是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麼相顧無言坐了好半天,氣氛一度靜的可怖。
逢潭和常聿并非每次見面之日都有話說。先前數次,過了亥時,假使常聿還不現身,就代表無事可論,不會來了。
顯而易見,眼下正是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