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不起眼的角落,一道凝灼的視線穿過泛泛人群,緊鎖在逢潭身上。
逢潭神情微斂,與其人目光碰撞:“……”
好不容易熬到散場,待人盡散去,逢潭這才将将起身。
“小娘子,上次匆匆一别,原以為無緣再見。”自角落陰影中兀自露身的男人,錦袍華冠,風流綽姿,舉止間皆露王室的奢容氣端。
逢潭莞爾,倒是笑的坦然:“一别數日,晟世子安好。”
手中折扇輕搖,謝聞識恣意道:“如你所見。”
“本世子一切都好。”
他倏而挑眉笑道:“隻是小娘子……哦不對,眼下應是得稱呼您貴人?”
“此番再見,倒是實為讓本世子另眼相待。”
逢潭嘴角漾起柔婉不見驚瀾的笑,她眼睫微揚,随之問候道:“不知今而世子妃何在?”
謝聞識舔了舔牙尖,嘴角勾笑,正欲措詞:“……”
“這是……”
原已該随帝王遠走的常聿,不知何時折轉,此刻正背靠諸尊神佛梁下的朱漆紅柱,掌執一玉雕珠簪,閑散輕漫:“熟人相聚?”
謝聞識的視線落在他手中稍作停息,眸光暗轉:“……”
常聿慵容掀眼,道:“晟世子莫不是喜歡這女兒家的物件?”
謝聞識道:“這話不應同問常大人才是?”
常聿把玩其物,通體溫潤無暇,色澤極好,其珠簪頂端鑲嵌着數枚大小不一的珍珠,此刻更是在他手中泛着柔和的光暈,觀貌方知絕非俗物。
謝聞識不覺微微皺眉,道:“不知常大人從何得來此物……可容我一觀?”
常聿不以為意道:“不值錢的小玩意罷了。世子若喜,贈你便是。”說着,隻見他随意揚手,一擲千金面不改色。
逢潭目視着常聿所舉,不禁想起先前他在客棧揮金的場景。
“……”
真是個狗大戶。
“說什麼?”常聿睨看她。
“……”
糟糕。
一不留心,居然說出聲了。
逢潭心虛,裝聾作啞地将他置之一旁沒理。
常聿斂眼,眸光隐隐含帶些許言說不清的暗芒:“……”
謝聞識指腹附在珠簪,通身細細摸索一遍,雙手止不住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這隻珠簪會在常聿手裡?!
他明明已經将人藏的很好了!常聿又是如何知曉的?!
難道、難道……?!
思及此,謝聞識的面色随即陡然一變,驚怔開口:“你……你……”
見此,逢潭心覺起一陣莫名。
那簪子是何來頭?
竟能讓謝聞識流露出如此慌亂的神情?
常聿齒冷道:“世子如此情激,倒險些叫人以為常某贈予的并不是一支珠簪,而是位……美人兒?”
“為何這支簪子會在你的手中?”謝聞識臉色鐵青,冷舒一口氣,急言問道:“她人呢?!”
“殺了。”
“你說什麼?”謝聞識聞此稍愣。
“我說,”常聿薄唇噙着惬意,不緊不慢地複述一遍:“...殺了。”
謝聞識從恍惚中驚覺,瞬時怫然。
他常聿向來是說得即做得!
謝聞識幾度欲走到人前,可礙于自身局況,不得在人前現身,故怒氣在體内灼燒,避光的陰影下,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唯有一雙眼眶紅的充血:“錦染不過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你怎能?!你又怎麼忍心……?!”
常聿行至今日,走到現在的地位,殺與不殺曆來都是他想與不想,還從未有過什麼人是他殺不得的。
謝聞識的寥寥幾句,于他不過聽風過耳,無足輕重,常聿輕言:“常某不似世子,持有一顆憐弱之心。憑何不忍心?”
“一個女人而已。”他不甚在意地冷嗤一聲:“世子又何需動怒?”
“與其叫她落入世子妃手裡,倒不如先在我這裡死個痛快。世子理應感謝我才是。”
謝聞識心口嗆了氣,疼的眼淚直冒:“感謝你?”
常聿:“不妨坦言告訴世子,那女人死時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肢體殘破、死相極為慘烈……”
血肉模糊……
肢體殘破……
腦中不自覺浮現畫面,謝聞識眼前發懵,倏而雙膝一軟,癱跪在地上。
常聿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旋即目光落在逢潭身上。
隻見逢潭此刻面色亦算不上極佳,額間更是溢出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