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他怎麼了?!”
常聿道:“娴王殿下他,病了。”
“什麼?”帝王眸光一亮,“病了?!”他略作停頓地将這個消息消化一通,而後又問:“嚴重嗎?會不會……死?!”
常聿如實答道:“娴王此病來勢兇險,現今已然離不了榻了。”
他話才落,帝王瞬間仰天大笑:“好好好……真是天助朕也!天助朕也啊!!!”
先帝諸子中,當屬晟王最為年長,次之今上,娴王雖是最小,與他們年近四十之差,但卻極為聰慧;加之他的生母在世就以位列皇貴妃,權勢顯赫,僅次當時皇後。是以在當初的立儲一事上,他也曾如日中天,備受矚目。
惜乎先帝崩世時,他年僅不過十一二歲,,面對波橘雲詭的朝堂争鋒,似是如若稚子握劍,終與龍椅無緣,失之交臂。
後來,與他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恒陽長公主,為求自保,主動請纓攜他遠離京城。
然而,當這一道折子遞上來時,卻得到了當今皇後母家的強烈阻撓。彼時帝王受制于其身後權勢,對其隻能言聽計從,放逐娴王,留下恒陽長公主在京,一來是為了防患于未然,防備他日姐弟二人攜夥謀反,二來也是對他們雙方進行制衡和約束。
離京的這些年來,娴王在言行上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使得帝王一直難以尋得恰當的契機将其鏟除。而留這樣一個潛藏威脅的隐患活于世,不免就像一根深深紮入心頭的刺,難以拔除。
想不到,現在連老天也都在幫他!
快哉!
快哉!
*
行在日下,燦陽耀目。
眼前所視虛虛晃晃,空氣中呼吸的每一縷熱氣,都活像是被悶在蒸籠,熱的直叫人喘不上氣。
影蓮心裡納悶:“往常的這個時辰,陛下理應正在午睡,怎的今日忽然來了興緻要聽什麼曲兒?”
逢潭立于傘下,一襲空青色清荷重蓮绫長裙及身,在日光下影影綽綽,似泛粼粼水光。遙遙望過去,似是山間涼泉,清新幹淨。此刻她的神緒頗有幾分心不在焉,叫人揣量不清現下心情作何,是好是壞。
見此景,影蓮不由想到近來總是不見身影的旖月。那丫頭也不知最近在忙什麼,每回貴人同她說完話,情緒都不太高。
“——!”
頃刻間,逢潭腳下一個不留神,被轉角拐口的門檻陡然絆了一下,身子失了平衡地當即就要往地面跌去。
就在這時,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蓦地橫在眼前,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撈起,接到懷裡。
逢潭小臉低埋在男人的臂彎,身心五感被記憶中那股熟悉的氣息所包裹……
随着頭頂的傘面緩緩揚起,她的眼神在他臉上停留。
“……”
是常聿。
常聿他,回來了。
兩人的視線毫不意外地迎撞上,逢潭幾度凝神。很奇怪,當下心裡的感覺形容不上來,渾然有一種心髒落到實處的莫名踏實與安心。
常聿淡淡垂睨着她,眼底深處的波濤洶洶起浪。
他整個人逆在光影裡,逢潭看不清他臉上神情,遊離的神思回收,一陣沒來由的心慌勁襲,叫她不由自主地擰了下眉,局促地從他懷裡撤身,倉惶後退了幾步。
她垂下眼,偏身給他讓道,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未置一詞。
常聿垂着的手微顫,将她避之不及的舉動盡收于心。
“……”
這些天的日夜兼程,馬不解鞍地疾行奔波,足足将原本的行程縮短了十日。數月的朝思暮想,心中欲說的萬般言語,在這一刻全然被擋在齒後,仿若如鲠在喉,說不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