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股讓人不舒服的情緒平息下來時,她才發現那段記憶已經清晰地刻入腦海,她像個觀衆旁觀了特恩瑟與露缇絲的事迹。
那是五百年前。
那時還不隻有三個國家,這片大陸被瓜分成大大小小幾十份,甚至有掌管幾十人的領土之主也自稱國王。
特恩瑟與露缇絲相伴了近百年,她不再住進幽黑的洞穴,而是與露缇絲待在修道院裡,偶爾随着露缇絲外出祈福。
露缇絲是真正的聖女,她有與天交流的能力,幹旱時她為大地求得雨水,澇災時她為萬物跪得雲開。
人們歌頌她,贊美她。
可惜這樣的福澤總有人想要獨享,幾個領土較大的國家為了獲得聖女的專寵而大動幹戈,頻頻挑起戰亂。
那時特恩瑟還幸災樂禍地與露缇絲吐槽,卻沒想某天趁她不在的時候,露缇絲被敵國間諜強行綁走。
等她從北極之峰摘得唯一那朵千年雪蓮回去時,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她前所未有的感到害怕、焦急與暴戾,遲遲不敢開啟尋人之術。
然而時間不等人,她心驚膽戰地閉眼,直到那個紅點飛出,她才松了口氣。
還好,露缇絲還活着。
她跟着紅點來到臨邊小國的一座深山裡。
他們害怕被發現綁架了聖女,所以還特意挖了個洞将露缇絲藏進去。
那天,特恩瑟找到露缇絲時,露缇絲全身沾滿污泥,明明一個月的時間而已,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
露缇絲睜眼,對着找到她的愛人溫柔笑笑。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憔悴。
特恩瑟跪在泥地裡,将她摟起。
露缇絲的手軟軟攤在地上。
“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
露缇絲費力擡手輕輕拍着她的背,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隻是此時多了絲有氣無力。
“姐姐,沒事的,隻是有些餓而已”,她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這群孩子讓我替他們祈求财運,可是我不會”
“他們就不給我飯吃,說直到會為止”,她撒着嬌,輕輕含了含特恩瑟的嘴唇,“好餓”
特恩瑟摟緊了她的肩膀,由她含着,眼裡的戾氣卻絲毫不減。
她右手往後一甩,洞口震了震,随之而來的是天崩地裂的巨響。
特恩瑟捂住露缇絲的耳朵。
露缇絲瞪大眼睛,洞口外已經全部黑了,明明上一刻還是明媚的中午,此時黑沉沉的猶如黑夜。
她知道不會是黑夜,抖着聲音問,“你做了什麼”
猶如滅世的聲響持續了很長時間,聲音停止時,特恩瑟将露缇絲打橫抱起,走到洞外。
方圓百裡綿延起伏的山脈已經被夷為平地。
一個小國在簡單的揮手間徹底消失。
露缇絲手垂下,無力地嗚咽。
今天,人類與非人類的萬千生靈,皆因她而亡。
特恩瑟呆呆地低頭,懷裡的人猶如一片海面的羽毛。
“他們該死”,特恩瑟罵道。
隻有微弱的哭聲。
特恩瑟跪在地上撫着面如死灰的人,“是他們的錯,是我的錯”
與你無關。
露缇絲搖頭,臉色白得仿佛下一秒便要随風而去。
于是特恩瑟再一次使用了她最不屑的能力--記憶更改。
她将露缇絲帶回修道院,時時刻刻跟着她,避免讓她聽到臨國滅國的消息。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剛被送進修道院的小修女與特恩瑟一樣粘人,在一次沒有及時攔住後,小修女好奇地問露缇絲是怎麼從那個被覆滅的小國回來的。
露缇絲疑惑,“我那時應該與特恩瑟一起在北極之峰摘雪蓮”
小修女面露不解,“可是那個國家覆滅後的第二天你就回來了,北極之峰少說也需要一年的路程”
露缇絲知道按特恩瑟的能力不需要一年的時間,可是也不是一天就能趕回來的。
頭好痛。
特恩瑟見此閉上眼,如果出現不合理的地方,她編造的記憶就會崩塌。
真實記憶如海水壓湧進來,讓人窒息。
露缇絲睜眼,潔白的眼裡帶着悲憫,她安靜地看着特恩瑟,很久很久。
茱爾原以為露缇絲會遠離特恩瑟,沒想到第二天露缇絲主動來到特恩瑟面前,問她有沒有辦法保存自己的記憶,她害怕再被特恩瑟修改。
特恩瑟理虧,一口答應,找遍世界的每個角落,終于鍛造了獨屬于露缇絲的回憶鏡。
而兩人也一如往常的相處着。
記憶到這裡結束。
茱爾猶豫着,是否要擅自說起那個傍晚的事情,那對自己來說是段不願多想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