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着走,回得一本正經像極了公事公辦,崔老夫人直焦心。
留下追魚一問,才知是崔琛他們都在京鑒館久等。
想到他們當年情誼,崔老夫人揮揮手讓追魚跟去,獨自阖眸卧在榻上。
......
陳绾月并沒走遠,她有一件事,想問韋延清。
碧頃跟着她,眼尖瞧見從隆德堂出來經過東房廊下的修長身影,忙知會了陳绾月,一面給追魚揮手。
追魚蔫兒吧唧的脖頸頓時直起,也歡快招手應了,提醒道:“二爺,绾姑娘好像在等您。”
等他?
韋延清眉峰微斂,遲疑半瞬,還是下廊走去竹林那邊,沒耽誤地直接問道:“什麼事?”
陳绾月不覺一怔。
他好像不大耐心。
韋延清眼中已經有幾分不解,意識到他可能是有事急着要去辦,陳绾月垂下眼睫,盡量忽略身體的顫抖,揪緊衣袖道:“......二哥哥,你為什麼不回我的信呢?”
他單獨回了老夫人的。
也寫過給韋伯伯他們的。
卻從來沒回過她的。
也許這麼想比較無理,可崔姐姐甚至是公主送去江南的信都有了回應,唯獨她寫給他的石沉大海。
追魚上前,欲安慰又不知扯什麼理由。他也想問問公子呢。公子卻比誰都要淡定,甚至是覺得不理解。
韋延清道:“信是追魚收的,除了老太太的,其他我并未挑揀,都是随便回的。”
“......”追魚下意識圓話,主子指哪他順哪,說完才反應這不是酒桌,也沒酒水,“是啊是啊,可能是我不小心把姑娘的信弄丢了,我在這給姑娘賠個不是!自罰......”
嗯??
追魚飛快閉嘴。
這鍋他不背!
這邊解釋清楚,韋延清微微點頭算作禮數,邁步走開,仿佛并沒值得他停留的人和事。
追魚隻得一邊回頭,一邊追上去。
陳绾月僵在原地,過了有一會兒,她回轉身子,去看那邊穩步走遠的高大男人。
公主不知何時來的,領着公主府一班女侍,明媚沖那道背影歡笑,韋延清駐足半晌,再然後便飛身上樹,摘了一條錦帕遞給公主身邊的女官。
他繼續往外走。
公主沒讓内侍随從,也跟了出去。
碧頃看了幾眼,撇撇嘴道:“公主因為盧太妃的緣故,從小多在韋府居住,後來有了公主府,也多留在這邊,和二爺青梅竹馬,早些年本該要定親,隻二爺去了江南,聖上那邊也就沒聲了。”
如今回來,若公主傾心,結親是闆上釘釘的好事。
陳绾月低過眸子,喃喃地道:“原是這樣......”
碧頃覺得奇怪,嘟哝着問:“什麼這樣?”
“沒什麼。芙蓉院裡那棵果樹果子熟了,去摘些給廚房,叫廚下丫頭們做成糕點給老太太送去罷。”
碧頃應了,先回芙蓉院的西耳房找梯棍。
......
崔琛等人準備多時,直到晏羽飛和宇文泰兩人飛奔上樓,一群人才在京鑒館二樓欄杆内分處躲好,人手一根紅綢纏臂。
大廳熱熱鬧鬧,飛雲亭裡也琵琶輕快,仿佛一切如常。
長生笑着進來,正要和身邊那人吩咐守夜換值,半空中忽炸起一團花瓣,五顔六色,九條紅綢扯緊的羊皮毯倒翻個身,掉下一堆金銀财寶。
多而小,并不會砸傷客人。
沒人會嫌銀子少,大廳聽曲聽得入心,忽見天降元寶,登時亂哄哄瘋搶,你追我打,花瓣與銀票齊飛。
韋延清在後面,猜到幾分,挑眉但笑不語。
不出意外,他們幾個今晚上得留下刷盤子。
長生醞釀良久,仰天怒吼:“你,們,給,我,滾,下,來!”
沒個兩日,根本清理不完!
“呵,這群人偏不告訴我,原是鬧這般。”長生回頭,對韋延清搖頭說道,仿佛氣極已覺無奈。
“哇呼!延哥你的錢寶寶來咯!”
錢乙沒走樓梯,拽着一段紅綢飛了下來,隻是承重力量不夠,半路斷了,掉進宇文空樸懷裡。
兩人飛速分離。
韋延清彎了彎唇:“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接風洗塵?”
錢乙一把摟過他,自豪笑道:“複刻一下咱們延哥當年的風采喽,和你韋二爺比起來,我這都是毛毛雨,連一箱金葉子都沒到。”
“夠了啊。”
說笑間,崔琛走上前,拍拍韋延清的肩膀道:“今年秋闱,等你好消息。”
衆人又聊起現狀,晏羽飛道:“崔琛現在任都尉,追捕過京城不少重要逃犯,前陣子白礬樓的麋鹿三寶被盜,也是他領官軍擺平的。”
崔琛沒想多說這些,隻還未出聲阻攔,挨着樓梯的對話先一步打斷了晏羽飛。一群人勾肩搭背上樓的步子自然也就慢了下來。
最後停在那,宇文空樸舌尖抵着後槽牙,眯眼往下邊那桌人看。
“都尉有甚值得炫耀?若有一身真本事,刀槍在手,揮舞出來叫人心服口服。盜賊弱不禁風,百姓安居樂業,平日不過丢銀喧嚣,哪裡就出真英雄?到了這步太平,狗熊也能作枭雄。”
錢乙沒習慣罵糙話,他離護欄近,躍身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