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品分到最後,還剩兩份。
一份公主的,一份陳绾月的。
翠香報上去,崔老夫人趁着喜慶,将眼一瞧,一個是成色極好的玉镯子,一個是量很足的精緻金镯子,還多出來一副玉墜子。
崔老夫人看怔了。先前一直顧着問東問西生恐乖孫子過得不好,如今有空細看這些女兒家的禮品,登時疑上心頭:“延清,這些好東西,都是從哪弄的?”
崔燈霓顯然早就發現,無聲撫摸那脂粉盒子多時,此刻聽崔老夫人問起,也面帶狐疑地朝韋延清看去。
這些禮品的價值,都不比她們平常帶的要差。
追魚正要報喜,忽聽身前那位淡聲說道:“挖寶挖的。”
“......”
追魚決定裝死。
許是太久未見,韋延清氣場強勢頗為不容置疑,崔老夫人等都不疑有二,隻當是江南多寶。
崔燈霓和凝香幾個也都樂聲問起挖寶秘訣。韋延清無心應付,大多時候飲茶,偶爾答上兩句。
崔老夫人道:“這隻玉镯子和這副玉墜子留給公主,剩下那隻金镯子等绾姑娘來了給她帶。”
追魚拼死猛戳韋延清後背。
這三年在外應酬,主仆倆頗有相依為命的架勢。
追魚時常替韋延清擋酒喝得以下犯上,敬酒累成狗,如今回來,短暫不顧規矩除了挨頓冷氣倒也無他。
韋延清擱下茶盞,淡聲道:“金枝玉葉,金镯子和玉墜子是一套的。”
崔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既是這樣,那便将這副玉墜子同那隻金镯子收在一處,待公主明日來了再給她,你們绾妹妹體弱多病,确實該多帶玉的養養,我瞧這隻玉镯子品色好,倒還襯她。”
追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他們走這三年,難不成發生了什麼事?
老夫人意思擺在那,韋延清垂眸應了,指尖落在杯璧慢慢盤旋,沁涼後是觸及生溫。
“诶呦,绾妹妹來了!”
韋延清擡眸,向隆德堂外看去。
追魚喜笑顔開,陳绾月一走進來,匆匆和幾年未見頗顯陌生的男子對上一眼,便視線繼續往上,去看激動活潑的追魚。
他變了好多。
追魚也是。
隻是主仆倆兩個極端。方才對上他的目光,那裡面倒似深不可測的古潭,她一點兒也看不透他是在用什麼樣的情緒去看她,或許根本就沒有情緒。他太平靜了。舉手投足像是習慣給人壓力。
相反,追魚活潑得不像以前的追魚,不知在江南那三年,打開了什麼任督二脈。
“還有三哥哥!”韋凝香笑着補上一句。
陳绾月一一見過崔老夫人和盧夫人幾位長輩,和韋不辭一起給韋延清行了簡單的長輩禮。聽聞韋延清回來,她高興了很久,一出門便見韋不辭在等她一起過來。
韋不辭喜歡讀書,是個悶性子,不善交際,在府上沒什麼朋友,就連常年在他身邊的小厮也嫌無趣不怎麼與他交流。
杜杳時常囑咐她要多照顧不善言辭的三哥哥。
見韋不辭無措站在院外等她,仿佛恐懼去見韋延清和崔老夫人她們,又不大好意思怕她不樂意,陳绾月想了一想,索性兩人約好一塊兒過來。
她不想因為别人的看法,去抗拒那麼好的三哥哥。
總會有那麼一天,别人會發現三哥哥的好,去跟他交朋友的。
半晌沒聲。
陳绾月終于擡起頭,茫然看向坐着也比她高上不少的男人,不防直白又猝然地撞進那雙靜默黑眸。深處暗光卻又轉瞬即逝,仿佛隻是她一個錯覺。
韋延清看着她,彎唇,語氣溫和:“绾妹妹長大了。”
不及回答,他輕飄飄移開視線,眼尾淡淡的,輕叩桌面道:“三弟最是努力,課業沒落下吧?”
韋不辭頗為拘謹,低頭道:“都好,不曾落下。”
崔老夫人嗔怪道:“哪有剛回來便問功課的?今日不提這些,不辭,你二哥給你帶的上好墨塊,在你父親書房呢,叫東升去給你拿。”
東升去了。
“還有寶兒的,”崔老夫人坐在堂首,翠香拿了托盤将玉镯子遞給陳绾月,碧頃提前站去右首第三個位置,挨着崔燈霓。
陳绾月轉身,跟韋延清屈膝道謝。
“寶兒?”
她眼裡神色大動,驚訝擡頭,腳下行禮的動作竟也一時忘收。
三年過去,那道嗓音自然不似當年那般清澈,隻是低沉明顯,極具成年男子的磁性。他聲音又好聽,陳绾月不帶私心,也覺沒人比二哥哥嗓音更能醉人。
他拖着調喊,她沒法不臉紅。
這是她小名呀。
似是發覺他的不解,崔老夫人解釋道:“好聽吧?及笄那年,給她取的小名兒。”
陳绾月忙回椅上坐了。
韋延清得到解釋,沒再多話。
......
崔老夫人要說私話,明珠幾人适時走出堂屋,轉眼堂中隻剩崔老夫人和韋延清兩位主子,還有翠香追魚兩個。
祖孫倆聊了好一會兒,崔老夫人忽然笑道:“你眼光好,我也不跟你藏,乖乖的告訴了祖母,覺着你三弟不辭和這姑娘配不配?我瞧甚配,像一對兒金童玉女......”
“哪個姑娘?”韋延清淡聲打斷,仿佛疑惑。
崔老夫人沒奈何,隻得說名字:“問我是誰,還能有哪個?當然是绾月。你做哥哥的,也該對弟弟妹妹的姻緣上點心。我尋思找個機會,給他倆把親定上。”
追魚握緊拳頭。
韋延清眉梢一挑,并沒表态。
崔老夫人皺眉欲再說什麼,那邊韋延清趕約,沒什麼所謂地起身往外走,敷衍道:“既是陳家的姑娘,您做主豈不多管閑事。真要做主,也和我沒關系,您自己看着辦,我不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