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燈霓一事暫放不提,兩人都早早的睡了。
當日範動得以釋放,經府裡調度劃名耽延數日後才重見天日,本要拜謝韋延清等人,聞知因賈清晝事情都去了江南,也便立即趕回家中,安撫嶽老妻子,再與韋延清等相見。
到了家中,兩老自是喜極而泣。因說到後事,他嶽父道:“你這一去,數月不止,正是悲傷無計可施之時,柴莊主忽然來家,時常接濟照看,竟如親兒子一般,随同的還有個叫窦群玉的兄弟。聯絡張兄弟托他進京尋救你的法子,也是柴莊主的主意。”
範動跌足長歎,感慨萬分。
他思想後,忙上前問:“不知柴兄他們現在何處?”
範動嶽父道:“說來可敬,你這些舊時好友打聽你出了事,都隻拼力拯救罷了。我聽柴莊主說,有個蘇兄弟領了人去劫蔣大将軍壽宴,再往後有個叫楊伯登的不聲不響又劫了那有權有勢的長安十六公子之一,要與其餘十五個人以命換命。”
“不想仗義之輩豈止咱們這邊的草莽豪傑,那邊世家官宦子弟也是有的。當即來了兩個公子,一位叫韋延清,一位叫作崔琛。湊巧這位韋公子,卻又是攬下幹系搭救你出來的那位。若非我們不識楊伯登,一句話的事,何苦又叫他連累這位韋公子。”
範動聽的一驚一跳,先替蘇成孚捏了把汗,又替楊伯登哭笑不得。前前後後,不免令人啼笑皆非。他坐下拍膝笑道:“因我失足,瞧瞧引出多少事來!蘇兄去了石崗寨,想必不曾與張兄等通過消息,故才沖動而為。楊伯登卻是我舊年好友,果真不與柴胡等相見過,何曾知道這一狀況呐。”
他含笑歎道:“倒是為難了韋公子,因一句保我性命,蘇兄來招,其後又有楊兄戲耍。隻願大家都是不打不相識的豪爽人,不要傷了和氣才是。”
說到這裡,範動嶽父撫須而笑:“這是正理。今日柴莊主他們便是去韋公子府上登門拜訪,以結友情。”
“哦?都有誰?”範動受苦許久,又有這等爽義之事在前,已迫不及待去把酒言歡了。
“柴莊主提議,跟着還有窦群玉,還有個張兄弟,他昨夜趕到,說是提前來告訴我們二老與你媳婦一聲,好使安心,今日一早便立即去結識韋公子了。出門時正巧遇見暗自潛逃回來的蘇成孚,因此四人攜手,都往那邊去了。”
範動大喜:“好,好啊!”
說着,當即與二老及妻子叙說寒溫,接着忙換了衣裝,沐浴梳洗過後,向街坊鄰居打聽出韋延清的住處,便快步穿橋走巷地提上兩壇子好酒趕去。
一時到了,廳院正是熱鬧,遠遠的聽見蘇成孚大笑。範動一喜,待看門小厮通報了人,不一會兒便見柴胡等都迎了出來,跟着還有張、蘇、窦三人。他再往後看,旁邊站着一對兒年輕夫妻,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嬌俏美貌,此時謙遜立在一旁,讓賓于階位。
範動不由分說鄭重拜道:“能與韋公子再度相見,秦昂不勝喜悅,旁邊想就是尊夫人了。”
在獄中時,他與獄卒關系不錯,探問的也有七七八八。
韋延清也回禮拜了一拜。
衆人圍随着一齊進去,院子裡一張長寬大桌鋪開,主位韋延清斷不肯坐,隻稱年輕,仍讓位于柴胡,再由柴胡謙讓,力請範動上座。
衆人推辭之間,張仲輔道:“依我之見,還應柴大哥上座。其一,韋公子美情難卻,不好拂了主人家的意,其二,咱們本是四海八方本不相識,卻因範大哥一事聚在此處,得與諸位相交,有此深情厚誼,實是柴大哥之因,若非柴大哥托于張兄,使得韋公子知情,豪情遇豪情,豈有今日之因緣際會?”
聞言,衆人都點頭稱“很是”。
韋延清适時笑道;“柴大哥實該上座。”
那邊範動等人親自請去,柴胡推辭不得,隻得拜過衆友,又特意禮待一旁溫笑和氣的陳绾月,這才坐了主位。
接着左手邊,依次坐了韋延清夫婦,張仲輔。柴胡右手邊,則坐了範動,窦群玉,蘇成孚。兩邊座位雁翅排開,幾個青衣早拿上好酒菜過來,又開了範動帶來的兩壇子佳酒,自是叙闊談論不在話下。
酒氣濃重,陳绾月知道這是飲了不少,旁邊韋延清看起來亦在興頭,與柴胡等推杯換盞。男人飲酒時神色淡淡的,似是覺出她的視線,側頭道:“怎麼了?”
“倒沒怎麼,隻是你們在這兒說話,我往後廚去,讓她們再上一些新鮮菜馔,酒也該添了。”
韋延清頓了一頓,心内明白這是主人家女眷所盡的情誼,不好攔阻。
他點頭叮囑道:“你不必忙,吩咐廚下一聲即可。”
陳绾月辭過走開。
範動是個忠厚人,此時眼裡心裡都已隻當陳绾月是親弟妹一般,便沒什麼算計,誠懇提及道:“你與弟妹的事我也聞知一二,不知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一經提起,柴胡等本就是心内關切,但都謹慎不敢随口提出的,今見範動說出了口,韋延清又并無不耐之色,都紛紛認真起來,全神貫注聊起這件事來。
韋延清也很爽快,先以一杯酒敬了範動,含笑直言道:“說來慚愧,當初應下搭救範大哥,一是弟曾在江南待過,久慕範大哥豪傑英名,二也正為此事。”
衆人皆詫異,範動更是驚訝:“哦?這話從何說起?”
柴胡等也都面面相觑,左右看着他們二人暗暗思索。
“我曾聽先祖父提及,範家滿門忠烈,前朝未亡時,帝賜一塊金旨牌給了範老将軍。”
柴胡眸光一暗,若有所思道:“這金旨牌我也聽過,據說持者如聖,可行三令,也并無個根源追溯,因此多人求而不得,範老将軍殉國後,找尋金旨牌的人不在少數。雖說前朝已是往事,但金旨牌算是一項債,自古沒有不還債的道理,若是現在用,想也無傷大雅。”
蘇成孚忙道:“隻是不知金旨牌可在範大哥那裡?諸事磋磨,流落了不曾?”
衆人都是重情輕利的,并不把金旨牌本身看得很重。範動想了一想,道:“容我回去找找,以往當個廢鐵放着,今時能找着不能還是另說。這事不急,好歹在家中擱着,隻是早晚的事,咱們先吃酒。”
于是又都喧鬧起來。
這時,忽有一小厮跑來禀報,說是一個叫楊伯登的,并一男一女,前來拜訪。
範動聽了大笑:“今日都是約好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