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近幾年都會關卡嚴格,通信都不便,遑論鄭家有權有勢,就算是公主,也能輕易控制住行蹤。
韋延清沉吟道:“父皇也真是老糊塗了。”
“景王爺那邊怎麼說?”
“大哥向來在這事上不走心,還能怎麼說?”
這下陳绾月也無言可對,半晌,輕歎了一聲道:“既不好阻止,那就隻能做到順其自然,循序漸進地再次尋找時機。真要沒辦法,少不得行下下策,盡可能防備維護,這也不是王爺能極力插手的事。”
韋延清得到安慰,心内卻并未舒展,面上仍若有所思着。和這件相比起來,還有件更要緊的事,又不好大費周章恐打草驚蛇。
久不聞聲,陳绾月起身走了過去,見男人并無憂愁之色,隻是頗有暗思,以為是還為此事費神,正巧學香時從林老夫人那裡領悟了一門案杌,還不曾給旁人按過。本是老人家平日裡解解乏用的,她低頭久了脖頸酸痛,這才學了來。
通筋絡,活肌血,都有好處。
她兩手輕輕搭去,若有若無,彎身解釋道:“夫君這幾日忙于事務,常坐案後,肩頸想必緊張?”
說着,也不等韋延清回答,用力揉按了一下。
一陣酥麻的激流竄過,直入頭腦,韋延清怔愣住,忽覺倒真有些不适在,這麼一按還挺舒坦。他也便不語,随她體貼自己。
外面秋日爽朗,裡面如春煥發。
剛柔适宜的力度使人稱心如意,既不似男子粗糙魯莽,又不似弱風拂過無感。那手柔嫩,他一直都心裡清楚,這般循環往複,不厭其煩,真似快要按到他心坎兒裡去,嵌嵌的酥心軟骨。
估摸着她的手該覺累了,韋延清伸手一抓,把人兒拉至腿上坐着歇息,一面從寬大水袖中摸出那手,看上去要更加有力量的大手反捧起她的,由腕部開始往指尖揉握,大拇指轉圈兒似的撫她手背。
他的氣力顯然更大,不自覺帶有沉重感。
陳绾月手指确實有些酸軟,畢竟他身體如此,肩寬又硬,做起案杌來對她而言還是需要頗費力氣。正欲就此歇息一會,不想兩隻手又被握住,她紅着臉往懷裡一縮,沒能逃脫,反而在男人手裡更緊。
偏他又無言,照顧細緻。
陳绾月低下眸去,慢慢轉過頭,把臉兒悄自藏起。頭頂終于有聲問道:“按的這麼好,跟誰學成?或是無師自通?”
緊跟着,他似有若無地輕笑了下,低聲調侃:“還是說……本王潛移默化,教會你的?”
本來她可以不知者無罪,然韋延清非要犯界,因無外人在場,隻有兩人情意綿綿,門又緊閉,竟敢色膽包天地把怎麼教得親口說與她明白,虧得還是個好人,也不知怎麼就下流起來。陳绾月無奈至極,十分覺羞道:“沒你的事,是跟林老夫人學來。”
韋延清淡淡“嗯”了聲,帶有玉扳指的右手大拇指停在一處,往下按去,漫不經心垂着的眸光晦暗不明,時亮時沉。隻一霎那,陳绾月右手的虎口隐隐作疼,又不明顯。兩人仿佛都沒大在意,仍舊偶爾閑聊兩句。
扯到外面雨勢漸小,韋延清提道:“你悶着也無趣,過幾日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好奇之下,她追問道:“是什麼好地方?”
“既能聽雨睡眠,又可煮茶下棋。登臨之後,亦能欣賞秋高氣爽,聽猿鳴虎嘯。”
陳绾月彎眸期待:“這很好。”
恰正是她喜歡的風格。
午睡過後,有人來傳張仲輔與羅道士在前書房等候,彼時陳绾月實在困累,再次沉沉睡去,韋延清複穿戴好衣裳,低聲命人掩了房門,一徑同去前書房。
三人依次坐下,張仲輔笑道:“事已完備,景王妃真是位奇女子,巾帼不讓須眉,我們才說明來意,王妃隻一思考,便爽快應下。”
羅道士極輕地點了點頭,神情凝重道:“布防圖事關重大,若落入北方異族手中後果不堪設想,鄭老老奸巨猾,很難尋着他的把柄,何況京都離長安較遠,關卡重重,不便調查。即便王爺不計前嫌,同仇敵忾,給旭朝那邊提個醒兒,卻也是無用,還要他們自己重視起來才行,但如今李皇帝權力被架空,朝廷動蕩,不僅少有可信之人,走漏消息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張仲輔歎道:“這件事,既需忠義,又要勇氣,還得懂得變通,遍觀長安朝廷,即使動亂,上下又豈沒幾個能人忠臣?想這時正是這些人不得不隐沒聰明,方能保全自身。難就難在,就算有可信之人,那鄭老狐狸主意已定,嚴防死守,布防圖更是讓與異族暗通橋梁的鄭家公子随身攜帶,保镖晝夜緊随,實難近身。”
兩人說着,韋延清隻是默然沉思不語,眸色變化,根本看不透是在想些什麼。
羅道士道:“若非如此,也不肯難為景王妃一個女子。她卻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為了大義,甘願前往。”
“這事兒景王可知?”韋延清終于發話。
張仲輔解釋道:“景王妃的意思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馬虎不得,再則又是頭等正事,理該萬死不辭,換作是誰都一樣,沒必要再特意告訴。還托我們轉告王爺,不要走漏了消息,尤其是陳姑娘。”
韋延清一滞,沒想到杜杳特意叮囑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寶兒。這就是極盡情理來寬慰他這個出謀劃策之人心安了,用意在告訴他不僅不介意,還為他們夫妻考慮,恐陳绾月知道了難免對他多少有所不滿。
想罷,他沉吟幾時,還是說道:“我們事小,危險的是大嫂,怎麼着也該告訴大哥一聲。”
張仲輔與羅道士面有難色,張仲輔頗為尴尬道:“倒不是我們不肯說,隻景王妃咬定了大王爺不會在意,與其多一份威脅,不如隻字不提,落個安穩。”
這就涉及别人的内情,韋延清不好再強求,故隻是考慮事态,無聲選擇尊重,一面又與張仲輔二人商議良久,盡可能顧及裡應外合的暗中安排,以确保杜杳安全。
事若不成,就是他自己,不僅要向多人謝罪,還要面臨與心上人的感情潰散無影。
然而最重要的還是邊關布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