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兩條巷子,眼前是一段上坡路,坡度平緩但有些曲折,她們在路口難以望見坡頂的情況。這裡的風景也全然變了,商鋪幾乎消失,四周大多是民居,各個巷口的小路也不再是平直的,而是彎彎繞繞,以便通往各戶人家。
遠處隐約可見幾間公司的廣告牌,這個地方足夠僻靜,租棟樓房用作倉庫或在這辦公都相當不錯。
冬天的陰雨天氣總是這樣多變,走了一會兒,雨便停了,随之而來的是雨後刺骨的寒風。方洋沛把傘收好,兩人的距離從一個拳頭的寬度變為一人寬。
徐晨露盯着地面,沒有雨水幫忙沖刷,方洋沛黑色的靴子很快便髒了,泥水幹涸之後粘在上面産生沒有規則的污痕。
徐晨露好奇道:“你的鞋子是防水的嗎?”方洋沛不知她為何會問這個問題,誠實回答:“啊,應該是的吧,至少我在下雨天穿着它挺合适的。”
她伸出自己的右腿,活動了一下腳踝,卻也尴尬地發現自己的靴子因為下雨變得很髒,顯得她伸腳的動作很是突兀。她無措:“就是…嗯,太容易髒了。”
“今天下了雨所以容易髒,你今天在和我見面之前還去過什麼地方嗎?”
方洋沛頓住,看向問出這個問題的女孩,她的神色平常,看不出是好奇還是認真。
方洋沛嘴角勾出不情願的笑:“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徐晨露敏銳感覺到氣氛冷了幾分,嘴上換了種開玩笑的語氣:“你的鞋子啊,我看你的車停得不遠,可是我們見面的時候它就不太幹淨了,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觀察方洋沛的臉色,擔心自己的問題真的冒犯到她。
方洋沛一觸到女孩的眼神,也知道她隻是在開玩笑了。
收起自己那副可憐的應激狀态,她作出愠怒的樣子,突然彈了女孩一個腦瓜崩,用了點力氣。“知道你聰明,下次别再突然玩這種偵探遊戲了,小福爾摩斯?”
徐晨露疼得連連吸氣:“嘶。”她用手小心觸碰自己的額頭,好疼,可是竟然沒有腫起來。
看來方小姐很會這種“懲罰”的小技巧,看她的樣子,也沒有真的生氣,徐晨露心裡暗暗想着。
又聽到她接着說:“我過來以前,還去了别處拿貨。跟警察做朋友就是這樣的嗎?你也太敏銳了。”徐晨露有些得意:“隻要多觀察就可以做到了。”她話鋒一轉:“做朋友不計較太多,但如果是做戀人的話,倒是挺好。”
方洋沛的腳步快了幾分,徐晨露差點跟不上她:“我覺得戀人之間應該坦誠相待,如果對方對我有這樣的探究欲,我覺得是愛的一種體現。你覺得呢?”方洋沛邊走着,邊作思考狀:“我覺得……我覺得我不太了解這個話題。”
她轉過頭來對徐晨露說:“快到了。”
這句話一出,倆人便沉默着疾步往前走。
徐晨露心裡很失落,她也算是摸透了方洋沛的性格,看似好說話,實則很有距離感,遇到不想說的話題,就會搪塞過去,或者直接生硬地聊起其他,這樣的舉動對于她似乎不覺得尴尬。
尴尬什麼呢?也許她也知道自己終究也不會怪罪她。
她們疾步走了一段路,看着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倆人反而又慢了下來。
從衛星地圖上已經可以看到,原先東港食品的位置現在是一間律師事務所。
韓氏律師事務所,店面精緻的裝修讓人望而卻步,隻看表面會被認為其十分高檔。其實不然,徐晨露做了調查,這間事務所沒有依托任何企業,業務正常,營收也不高,注冊法人姓韓,他沒有犯罪記錄,就是良民一個,總之是一切正常。
如今來到實地一看,也許是老闆審美太俗,才把店面裝修成這副樣子。
她們在遠處觀察,看到店門是打開的,但看不清楚店内是否有人。徐晨露不覺得這間律師事務所會和她們的案子有所牽扯,線索就要斷了,她明顯興緻不高。
倆人站在路邊,相顧無言。
徐晨露正要開口說什麼,方洋沛突然握住她的手臂,示意她看向那邊。
很平常的,一部車停在律師事務所門口,一個穿着精緻的婦人從車上下來,走了進去。徐晨露和方洋沛面對着面,裝作是兩個在交談的路人,那輛車送完婦人後從她們身邊離開。
徐晨露不明所以,小聲詢問:“怎麼了?”
方洋沛沒有回答,而是提議:“我們進去看看吧?”“進去?為什麼?”徐晨露不明白。方洋沛眼神懶懶的:“沒有為什麼,來都來了。”她說完話後自己先邁出了腳步。
“哎!”徐晨露趕緊跟上她,氣喘道:“你突然進去,想過用什麼理由了嗎?”方洋沛看來已經想好了,神采奕奕:“既然是律師事務所,當然是去法律咨詢的啊。正好可以探探虛實。”
徐晨露知道她想要證實事務所的業務是否真實,若有虛假的地方,則無法排除其是空殼公司的嫌疑。但從财務報表上看這家公司确實沒有什麼問題,她們朝着這個方向調查其實希望不大。
徐晨露默默地跟在方洋沛後頭,心中忐忑,當務之急還是想想怎麼裝成客戶,不被專業的律師輕易識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