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選擇了一個窗明幾淨的私人咖啡廳交談。
老闆端上兩杯拿鐵和一杯溫水,附贈了一盤蜜餞。晶瑩剔透的果肉看的人口水直流,但徐晨露的胃沒法承受太多的酸度,她手指撚起一顆梅幹嘗了一口,便把果盤推到方洋沛面前。
齊帆經過一番冷熱交替,正是口幹舌燥的時候,隻能眼睜睜望着果幹被放在方洋沛面前,那人卻動都不動。她快速喝下幾口拿鐵,總算感覺好了一些。
徐晨露也把帽子摘了下來。
原來那個在KTV包廂和自己打馬虎說謎語的人,帽子之下是這樣一張年輕的臉,此時她抿着熱咖啡,因為咖啡的好味道滿意地笑,秀氣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城府。
倒是身邊那個話很少的,不出風頭,看似無害,齊帆卻不太敢直視她的眼睛。
雙方都喝了點東西暖和了身子。二樓除了她們沒有其他客人,老闆和咖啡機都在一樓。
咖啡的香味在三人周圍飄散,一縷午後的陽光透過朦胧的窗子照到桌面上,安靜閑适的氛圍讓人昏昏欲睡。
齊帆打了個哈欠,用手撐住頭,開始說道:“錦茂的服務員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的服務員,要輪夜班,每個月拿千把塊,還有一種,下午的時間可以犯懶,還可以像我們現在這樣出來喝一杯下午茶,給的錢也多”
徐晨露喝咖啡的動作停了下來,她仔細端詳着齊帆的臉,“那你為什麼辭職,還要主動和我們說這些。”
“因為,太罪惡了。”說起這件事,齊帆竟用着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她有意無意地去看一旁沉默的方洋沛,那個人正捧着水杯,認真聽着。
齊帆收回眼神,笑了一下,繼續說:“我之所以清楚錦茂有些包廂有監控,是因為這就是他們的主要目的。”
“利用偷拍下來的錄像,掐頭去尾,威脅他們想要去威脅的人,從中獲得好處。”
“也有幾個同事選擇就此攀附上去,他們之間越是糾纏不清,對錦茂和背後的人就越是有利。”齊帆自嘲笑笑:“而我沒那種‘野心’,就是想混口飯吃,錢賺夠了,就想着趕緊離開那裡。”
徐晨露也曾聽說過這種套取信息、拿捏把柄的手段,有人一時放縱,卻越陷越深,也有人被陷害,卻沒有勇氣掙脫牢籠。就這樣,權力利益慢慢交織在一起,到最後,誰也逃不出來了。
課本上的案例放到現實中,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徐晨露内心受到震動,表現出一些焦慮,“這麼嚴重的事情,竟然沒有過任何一次舉報…”她手指緊攥着咖啡杯,皺着眉說:“這不合常理。”
齊帆一聽這話,也大概能夠猜出徐晨露的身份。
“我知道就一張嘴這麼一說,很難得到你們的信任。我又不是傻的,拿着辛苦拍到的證據上趕着給别人看,”她難得嚴肅下來,如墨的瞳孔裡眸光流轉,“當然我也明白,我的證據在我手裡一文不值,因為有能力扳倒錦茂的人是你們而不是我。”
她又自嘲一般,“甚至我對這個進程并不着急,畢竟我也拿過贓款,事情敗露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處境呢。”
齊帆急于将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殊不知她的話根本無法打消徐晨露的疑慮,反而造成了深深的不安。哪怕後續齊帆再提出怎樣過分的要求,這都屬于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勺子攪動過後,徐晨露用另一隻手感受咖啡杯壁的熱度,盯着杯子裡那個小小的漩渦。面前是半個小時内搖身一變成為重要證人的陌生人,正在等着她的答複,她仿佛變成了水滴,也随着洪流飄蕩,逃不出那隻大手攪動出來的漩渦。
方洋沛止住了她機械攪拌咖啡的動作,她一擡頭就看見她擔心的眼神。
齊帆仍在耐心地等着,而她則要放松很多,隻因她已經全盤托出,不必承受多餘的壓力。
兩點零五分,鬧鈴準時響起,這是齊帆學校下午活動的開始時間,她若是現在從這裡趕回去,正好能在下午的課開始前,穩穩當當地坐到座位上。
齊帆拿起咖啡店提供用來打卡的便簽紙,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電話号碼,“我手中的東西為你們存着,有意請聯系。我還有事情要忙,必須得走了”
她着急地背起背包就要走,徐晨露叫住她,“等一下,”趁着她還未生氣,徐晨露打開手機,“幫我認個人,十幾秒鐘。”
齊帆細細看着手機屏幕裡那張明顯是手機拍攝的證件照照片,眼一擡,就看到徐晨露臉上肉眼可見的緊張,“我好像沒見過,不過…”她故意沉吟了一會兒,“他們不都長一個樣子嘛,說實話,我不是很能确定。”
她的回答并為起到安撫作用,倒是火上澆油了一般,徐晨露沉着臉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