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癡養不活。”
阿音:“……”
她敢怒不敢言,覆眼的飄帶也随之打了個結,栾易山理都沒理,長腿一邁,就出了大門。尹曉棠忙拉着阿音跟緊他,勸着:“阿音姑娘,回頭我給你買點好吃的,你别生栾前輩的氣。”
阿音聽了,仍是堵着一口氣,摟着她的胳膊,喉嚨裡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聲響。
氣得阿音都快說話了。
尹曉棠歎着,栾前輩這個脾氣,怎麼好像越來越大了一樣?
可她想起從前大管事的叮囑,又很快原諒了對方。
“小山小時候身弱,腿腳不好,性格孤僻,隻有我們會帶着他出去玩。後來他姐姐沒了,我們大家夥兒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小山脾氣是壞,但你要是跟着他修行,他定會照拂你一二,你别怕,他不會丢下你的。”
大管事的遺言猶在耳邊,尹曉棠注視着栾易山的背影,又輕輕拍了拍阿音的手背,沒有說話。
明山城下的市集在這個時候是最熱鬧的,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彙聚于此,在五柳山莊鼎盛的時代,這裡的秩序安全均由莊内弟子負責,但時過境遷,五柳山莊已經負擔不起這項任務,因此繁榮之下,滋生了許多盜竊、搶劫之類的禍事,客商便自發組建起護衛隊,可各家之間也存在大大小小的沖突,隻不過做生意的大多圓滑,不至于演變為械鬥。因此市集上下,目前還算得上太平。
不過,近期各個商家似乎要推選新的話事人來重新主持這個龐大的市集。
這是尹曉棠離開北地之前,剛剛聽說的消息,現在回來,不知這位話事人推選出來沒有。
思及至此,她忽然問栾易山:“栾前輩,先前聽說這裡的客商要推選話事人,你知道最終結果嗎?”
“沒興趣。”
“哦。”
尹曉棠想想也是,這行商之道,和他們這些修者,本就不是一路人。
市集熱鬧,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阿音很是高興,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尹曉棠自掏腰包給她買,本來就隻有幾個子兒,很快就見了底。當阿音又要買一個風車的時候,她隻好求救似的看向栾易山,對方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淡地付了錢,就還是揣着手,站在一邊。
“謝謝栾前輩。”
“算賒賬,不計你利息。”
尹曉棠:“……”
大管事,栾前輩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啊?
她心中忐忑,在阿音又要買金銀首飾的時候,忙攔住她:“阿音姑娘,我們去隔壁店裡看看吧,那裡也好玩。”
阿音不解,但還是放下了那些漂亮的珠玉翡翠,挽着人出了門。
“二位姑娘,畫像嗎?”
路邊坐着個眯眯眼的畫師,見了她們,就問要不要畫像,他跟前鋪了一張陳舊的長布,上頭放了些筆墨紙硯,還有幾張畫好的小像,都用小石頭壓着,防止被風刮走。
尹曉棠本來不情願,但阿音很有興緻,當下就乖乖坐了下來,尹曉棠沒辦法,也陪她一道:“就畫一張吧。”
“好,包您滿意。”
那畫師說着,手一伸,捉襟見肘,他笑笑,又放慢了動作,尹曉棠擺擺手:“我們不介意,你怎麼方便怎麼來。”
她說着,又壓低聲音:“還有,能不能幫我把我後邊的這位大哥也畫進去?”
畫師一擡頭,就看見栾易山抱胸而立,一股很強的生人勿近的氣息直沖他腦門。畫師笑笑,倒也不怕生:“行,沒問題。”
“我聽得見。”栾易山慢條斯理地說着,差點就把“笨蛋”兩個字刻在臉上了,尹曉棠聳了下肩膀,當下坐直了身子。
畫師大筆一揮,很快就繪出了三人的輪廓,隐約真有幾分神韻,他邊畫邊問:“那位蒙眼的姑娘,介意将那錦帶解下來嗎?”
“她不方便,你盡管畫就是了。”
尹曉棠替阿音回答道,那畫師也沒有多問,埋頭揮灑筆墨。栾易山看着他勾勒的筆法,再看到畫上逐漸清晰的人像,忽然蹙眉:“慢着。”
“嗯?這位客人您有其他要求嗎?”
“畫給我看一下。”
“好。”
畫師沒有細想,将手中的半成品交給了栾易山。
畫上是他們三個人的模樣,但均未全部完成。阿音的五官,除了眼睛,其他的都被記錄下來。她本來和李聞棋一樣,口中銜着一片金箔,但那畫師并不認識這些術法,以為這些是裝飾品,就自作主張将阿音完整的唇形畫了下來,眼睛的位置則是簡單勾了兩筆,還沒有完全畫好。但畫師對細節的捕捉,總比他們這些人強上許多,以至于栾易山覺得,這張畫像上的阿音更趨近于她生前的模樣。
怎麼有些,眼熟?
栾易山擰着眉毛,将那張畫像還了回去,微微颔首:“多謝。”
“您說笑了,您能來照顧我的生意,該是我道謝才對。”
那畫師十分客氣,接過畫紙,繼續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