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绡在醫院輸了一天液便決定回欣欣酒店了。
她的病房很大,空曠的房間隻有一張床,桌上果盤裡的水果很充盈,唯獨沒有蘋果、櫻桃、梨子、桃子等薔薇科水果。花瓶裡每時每刻都有鮮花,但剔除了玫瑰、月季等薔薇科鮮花。
葉蘭绡知道,隻要梁峪甯願意花一分半分的心思,便能将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就像他在學校廣結人緣,混得風生水起一樣。
她正要收拾東西,聽見有護士豔羨地在議論:“這次的小女朋友比上次的還好看。”
葉蘭绡滿頭黑線,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東西,正要背起包,梁峪甯提着保溫桶進來。
“準備出院?”
“是的。”
“吃點東西再走?”梁峪甯已經打開保溫桶。
葉蘭绡待要拒絕,梁峪甯遞過來一把勺子,“都吃了我好幾頓飯了,不差這一頓。”
葉蘭绡認命地塌下肩膀,發現這次是滿滿的燕窩。
“我問過醫生,燕窩對過敏體質的人有好處。”他認真地說。
葉蘭绡不置可否,坐在病床上,邊吃東西邊對梁峪甯說:“别把我薔薇科植物過敏的事告訴别人。”
“告訴别人讓别人小心避開你的忌諱不是更好嗎?”梁峪甯說。
“您怎麼就斷定,别人會避開而不是利用我的忌諱呢?”葉蘭绡反問。
梁峪甯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裡面的關竅。
“您那位‘中醫世家’制造三無産品的朋友,該不會是張思澤家吧?”
梁峪甯不說話了,他和張思澤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從小的玩伴。
葉蘭绡知道自己猜對了。
葉蘭绡謝絕了梁峪甯的相送。
“就此别過了,您已經負完了您的責任,再不欠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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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峪甯開着車,悄悄跟在葉蘭绡身後,看着她上了公交車,又走進一家超市買東西,書包鼓着出來,她剛出院,身體還很虛弱,背着鼓鼓囊囊的書包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
偏生她還渾不在意自己的狀況,連着又走進好幾家超市,擦着虛汗,失落地出來。
最後她走進一家破舊的五金店,手上拿着幾根管狀物,臉上有明顯的笑意。梁峪甯不知道她在笑什麼,明明她看上去風吹就倒。
他繼續跟着她,看着她穿過破敗的街區,走進招牌都褪色的“欣欣連鎖酒店”。
梁峪甯從沒來過這條街,在他豐饒的18歲人生裡,連秋天的衰草都沒見過幾回,他見到的永遠都是正當好年紀的花團錦簇。
梁峪甯覺得自己快瘋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一直跟着她,從中午跟到下午,現在還想走進欣欣連鎖酒店,他想知道她為什麼在這裡,會不會見什麼奇怪的人,做什麼奇怪的事。
梁峪甯于是真的停下車走了進去,老闆娘吃驚地望着這個衣着光鮮、氣質不凡的年輕人,眉毛在臉上手忙腳亂地劃水。
“住店嗎?”她問。
“不住店,找人,葉蘭绡。”
老闆娘笑眯眯地問:“是蘭蘭的小男友啊?”
梁峪甯聽到這個稱呼心下一驚,“不是不是,隻是同學。”
老闆娘以為他們吵架了,忍不住絮叨絮叨:“蘭蘭這孩子在我這裡長租了一個月,既沒父母又沒朋友在身邊,她來那天,瘦削的小身闆扛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不知道有多可憐。”
老闆娘聲音太大了,整棟樓似乎都灌滿了她的聲音,梁峪甯有些不好意思,他和葉蘭绡似乎沒熟悉到這種程度,他們相識還不到一周,說不上托付什麼。但他願意照顧她一段時間,為他無意間犯下的錯。
他迅速從車上拎下一些水果:“這是她落下的,麻煩替我轉交一下。”說完便轉身發動車,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闆娘看着他那輛壓迫感十足的邁巴赫S級轎車揚長而去,眼神裡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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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绡坐在酒店前台的電腦旁,桌子上是攤開的書本。
她答應了老闆娘幫她看店,這樣她能躲懶搓麻将。
葉蘭绡寫完了作業,預習完功課,拿出熱熔膠膠棒粘水杯。
梁峪甯又來了,提着保溫桶。
葉蘭绡擡頭,無奈地看着他。
“你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答應盡完我的責任就不再煩你,但你的身體太虛弱了,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多長時間?”葉蘭绡問。
“什麼?”梁峪甯問。
“我問您還要給我送多長時間的飯才能獲得心安?”
梁峪甯想了想說:“至少一周吧。”
葉蘭绡說:“那好吧。”
葉蘭绡還在用熱熔膠棒粘水杯。她把熱熔膠棒點上火,燒化,粘在保溫杯扁下去的地方,然後用力一拉,水杯扁下去的地方便被拉了回來。
梁峪甯這才知道她下午跑了好幾個超市要買的東西原來是熱熔膠棒。